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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十九 |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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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没有。”羽代夫人回答。“大人早就考虑到,耿船长赢的话,可以挫挫丸野的锐气,刺激他更努力的习武。丸野赢的话,可以增强他到京城磨练的信心。虽然浅井大人会派人时时保护丸野,但丸野也该有自保的能力,我其实并不很为他担心。倒是你令我有点担心,你瘦了,而且看起来很忧郁。”羽代夫人眉宇间一向惯藏的忧郁反而消散了此了 “可能是因为乡愁吧。” 回到永乐旅舍后,知悉松青、柏青、馒头与和美子母子等一起去钓鱼未归,整个旅舍显得冷冷清清的,忆如感到空虚又寂寞。她无法再自欺欺人,令她闷闷不乐的原因不是乡愁。 她坐到曾与耿烈共坐的石椅上,喃喃念着:“平生不识相思,才识相思,便患相思。”念着念着,泪珠涟涟不断滚落。 为什么?她来长冈的目的已经达到,羽代夫人虽然无法承认是她娘,但与她谈话时的神情语气,明明已当她是女儿。她应该知足了,为什么还强烈的渴望得到更多?她想得到的是什么?是她推却过的情爱吗?她自以为已慧剑斩情丝,为什么没斩干净? 那天晚上,她发现和美子比她快乐多了,一度变得沉默的和美子,已经重拾欢笑,而且忆如发现,柏青似乎成了和美子殷勤侍候的新对象,只是和美子做得不像她侍候耿烈时那么明显。” 忆如被自己这个新发现吓了一跳!可能吗?柏青与和美子?她又连续观察了几个晚上,觉得越来越有可能。文音与裕郎都很崇拜柏青,他们想要什么,柏青便能刻出什么给他们,十二生肖都刻齐了,接下来要刻孙悟空、唐三藏和猪八戒,他们的娘也兴致勃勃的陪他们看柏青雕刻。 又过了一个旬日假,和美子估计耿烈他们该回来了。可是一天过了又一天,忆如尝到了度日如年的滋味,还是没盼回他们。 忆如没有和和美子深谈,因为耿烈不在永乐旅舍后,她隐约感觉和美子对她似有一点点敌意。她开始后悔,那天晚上她或许太冲动了,没有好好听耿烈解释。也许和美子对耿烈真的只是一厢情愿,也许他们两人根本从来不曾有过暧昧,也许耿烈真的拒绝得了和美子的诱惑。如果是真的,那他堪称圣人,她居然还那样恶劣的鄙夷他。换成她是耿烈的话,付出一片真心,得到的却是嗤之以鼻的讪笑,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她。 她真的很佩服和美子,那段海员妻的日子,和美子是怎么度过的?换成是忆如的话,她会终日心惊胆跳、恶梦连连,深怕盼到的是令人心碎的噩耗。一场海难使得她娘二十年来音讯全无,现在虽然得见,却囿于形势,不能相认。这样的故事绝不能再在她的生命中重演。 连和美子也开始担心了,每天晚餐时都要叨念一遍:按理说耿烈的船几天前就该回来了,怎么会迟了呢?该不会出事了吧? 忆如每听一遍就惊恐一遍。耿烈此刻在哪里?他被漫无边际的汪洋吞噬了吗?他葬身海底了吗?不!他不能死!他以为她真的蔑视他,如果他就此辞世,那么她永远也无法原谅自己? 他是个聪明人,他怎么会不懂她的心呢?她那日之所以会用刺人的话语伤他,其实是为了他与和美子、文音和裕郎着想呀!她明白他会痛苦一阵子,但尔后他一家人和乐幸福时,他终会了解还是和美子适合他。 然而情势的转变是她始料未及的。她做梦也想不到,柏青和和美子居然在短时间内就亲近了起来。由他们的眼神和态度看来,可谓郎有情妹有意。忆如对这桩美事当然是乐见其成。但她好像成了猪八戒照镜子,里外不是人。她拒绝柏青,柏青心里多少会有疙瘩。和美子认为是她夺走耿烈,对她不免心存芥蒂。而她当初选择自我牺牲,对耿烈说出那么绝决的话,已覆水难收。 如果耿烈能平安回来,她拉得下脸向他赔罪吗?她的道歉弥补得了他受创的自尊吗?他还要她吗?还是他宁可、或已向别的女人寻求安慰? 天气冷得令忆如无法再坐在中庭思念耿烈。一有余暇,她就关在房间里担心他的安危,逼得她快疯!因而她以画画打发漫漫长夜。手忙着画,脑子也忙着想。也许这样最好,长痛不如短痛。痛过这一次,与他断个干净,以后就不会再痛了。否则往后的几十年,如果他每次一出海,她就得揪着心、寝食难安,那样的痛苦她实在不顾去招惹。 旬日又届,照理忆如应该很高兴能再去领主馆见羽代夫人,今天她应该可以完成羽代夫人的画像,以后也许再也没借口去见娘了。可是她一早醒来,竟有点意兴阑珊。因为耿烈已经整整离开一个月了,生死未卜,她只想痛哭一场,没有心思做任何事。 不过,她还是勉为其难的起身梳洗更衣。就在她食不知味的喝着粥时,一个女仆来通知她领主馆的软轿来了。女仆再以日语对和美子说:“轿夫说他们刚才下山来的时候,看到福星号快进港了。” 已经稍微听得懂日语的忆如,冲动的想跑到码头去迎接福星号,她想尽快知道耿烈是否无恙。可是,轿夫们已在等她,她只好压下冲动,乖乖的坐进轿子。 轿夫们爬上山坡,在远远看得到码头的地方,忆如不畏寒风掀开轿帘,果真看到福星号即将进港,而站在船头那个高大的熟悉身影就是耿烈。 她忐忑了一个月的心终于放下,暗自喜极而泣,同时也乐极生悲。情根已在不知不觉中深种,她能跟他断个干净吗?此刻她恨不得能扑进他怀里,倾诉别后的思念,然后请他原谅她。 敏感细腻的羽代夫人看出忆如的怪异。“忆如?” 忆如回神过来。“啊?” “你刚才在想什么?” “没……没有呀!” “没有的话你不会发愣了半天。” 忆如尴尬得面红耳赤。 “我来猜猜。我听加藤说,福星号回来了。你想去见耿船长,是不是?”羽代夫人微笑着柔语。 忆如张口结舌,满脸胀得通红。“没有。” “没有的话你的脸不会这么红。其实上次在宴席中,我就看得出来你和耿船长之间有情怀。我一直在观察,你们两人的目光很奇怪,像在捉迷藏。你们仿佛不想让对方发现自己的心意,可是却在短暂的几瞥中完全流露。丸野捉弄你的时候,耿船长冷冷的做个局外人,可是我在他眼中看到了怒火和妒火。” 忆如轻叹。“如果我们之间曾有过什么,也已经结束了。” “为什么?”羽代夫人讶问。 “我……是我的错,我对他说了很刻薄的话……”忆如不禁哽咽。“我伤透了他的心,他不会原谅我了!”泪水流下脸颊,她急忙在泪水滴到绢纸之前抹掉。 “他说他不原谅你吗?” “没有。我伤了他之后,他就几乎避不见面。” “你后悔了吗?” 忆如实在不想掉泪,可是不争气的泪水却流得更快。她掩面不语,等到能够控制情绪了,才放开掩着脸的手,淡淡的说:“我不知道该不该后悔,也许这样最好。” “很多事情应该把握时机去做,才不会后悔。”羽代夫人意有所指的说:“我后悔了,我后悔没有在一开始梦见过去时就想办法求证,而过于犹豫,一再怀疑那是梦或是真。蹉跎了些时日,因此见不到我想见的人。”她低下头去,尾音已近呜因。 忆如明白她在说她爹,她激动的握住羽代夫人的手,轻声叫:“娘。” 羽代夫人抬起头来,眼中含着泪对她微笑。“我想在我正式收你为义女之前,你还是叫我羽代夫人的好。你明白吗?”她也紧握忆如的手。 忆如点头,眼泪跟着滴落。她终于得偿宿愿,叫娘了!羽代夫人不啻已经承认了她的身份。 “你愿意吗?” 忆如用力的点头。“我当然愿意。” |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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