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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十四


  “那么和美子又如何报答耿船长对他们孤儿寡母的照顾呢?阿冬私下跟我大哥闲聊的时候,笑着说他们曾恰巧在深夜时看到耿船长与和美子一前一后进风吕屋。”

  忆如张大嘴巴,可是发不出声音来,心像被狠狠刺了一刀。

  “我不是故意要破坏你对耿船长的感情。”柏青柔缓的说。“我只是尽我做四哥的本份,把我所听来的和我顾虑的,说给你听。忆如,你如果需要我帮你做任何事,我会赴汤蹈火、在所不辞。”

  她摇摇手,神情呆滞的说:“你让我一个人安静的在这里想想吧。”

  忆如在前院的一棵柿树下不知呆坐了多久,她听到自中庭传来一些喧哗声,想必是船员们陆续去泡汤。她开始想像耿烈的生活,这才发现前几天他虽然对她讲述过他的身世,但她对他的了解实在不多。譬如,她完全不知道他曾拥有过多少女人。

  单纯如她,虽然平常接触到的多是佛门人士,但她并非不食人间烟火;每个月总有一两次会随井大娘上街,买点用品。繁华的泉州商埠,经常可以见到来自各地的船员,她就曾亲眼见过,几个打扮得娇艳妖娆的女人,烟视媚行,举止轻浮的当街勾搭两个肤色较黑的南洋人,她们大胆的行径,令忆如至今仍记忆深刻。

  之前并不介意耿烈他娘出身娼门的亿如,此刻突然有点介意起来。不过,她更介意的是,耿烈是否和一般的船员一样,船每到一个港口停留,就找当地的妓女寻欢?他与和美子之间可有任何暧昧?不然和美子怎会大胆的当众对他撒娇,当他是丈夫那样、无微不至的侍候?

  忆如的情绪顷刻间转为低落,她愿意相信耿烈对她是真心的,可是和美子如果是他的旧爱,那么她江忆如就是夺人所爱,那样她对得起和美子吗?再说,和美子无疑的是个贤妻良母,而她江忆如是个从来不曾下厨的素食者。以前她没有过要嫁人的念头,终日汲汲于画艺的精进,连针线都很少动过,她可有资格做人家的妻子?

  或许她想太多了,耿烈又没有向她求婚,或许他根本还没有成家的打算。

  当然会的,耿烈是个正人君子,在他那样亲密的吻了她之后,接下来当然会提亲,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。怕就怕夜长梦多,浅井丸野不知会不会破坏她和耿烈的婚事。

  忆如就坐在那里胡思乱想,心情浮躁,充满了不确定感。等到她发现四周静得似乎连蛙鸣虫唧声都停止了,才缓步走向中庭。

  别人该已入睡了,她悄悄的在阴暗的走廊上走着,尽量不发出声音。相对于走廊的阴暗,点着数盏石灯的中庭亮多了,忆如看到耿烈打开风吕屋的门走进去。他一向都这么晚才泡汤吗?还是因为约了她,所以今天特别晚?

  正要步出转角,忆如听到轻微的步履声,她本能的、做小偷似的缩回脚,把自己藏进廊柱的阴影里。要是让人发现她半夜里在中庭等耿烈,那将多么不堪。她脸红心跳的庆幸着,前些天夜里她和耿烈在卿卿我我时没被人瞧见。

  步履声的主人步入忆如的视线内,她讶异的发现和美子只着白色的浴衣,外罩深色的披风,打开风吕屋的门走进去。

  忆如张大了嘴巴,脑中瞬间掠过许多想法。

  他们是约好的吗?他们一向在风吕屋里约会?裸裎相见?或许还……

  不!耿烈既然约了她在中庭见面,怎么可能又约了和美子呢?

  可是,如果他与和美子之间是清白的,和美子怎会厚颜无耻的在这个时候进风吕屋找他?和美子稍早之前已经和孩子们一起泡过汤了呀!

  忆如想像着他们两个在里面做什么……鼻头一酸,身体软软的靠在柱子上往下滑,泪水也沿着脸颊滑到肥边。

  哪个男人拒绝得了和美子那样娇柔妩媚的女人?忆如见过泡汤时一丝不挂的和美子,男人一定都喜欢那样丰满可爱的女人吧?忆如不由得抚摸自己相较之下显得扁平的胸乳。

  她咬着牙,努力的站直,一步步、艰难的、自卑的走回自己房间。

  等到头落到枕上,她的泪流得更快。可是一想到明天要去见羽代夫人,她就不敢再流泪,怕眼睛红肿。她不准自己再去想像此刻风吕屋内的风光。就当那夜与耿烈的交心深谈和热吻缠绵是一场春梦吧!他与和美子本就该是一对爱侣,是她意外的出现,破坏了他们的平静。

  她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去想爹和娘,他们的缘份是那么的短暂,她和耿烈的缘份更是短得可怜。唉!其实如果她能及时抽身,能及时在不伤害任何人的情况下就结束那短暂的缘份,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。

  远处传来模糊的脚步声。她屏息倾听着,判断那是和美子回房间的声音。她不禁轻声为和美子叹气。耿烈怎不光明正大的与和美子结婚呢?这样偷偷摸摸的,对和美子太不公平了!他可知道不知轻重的阿冬已经在散播谣言,要是传得人尽皆知,到时候教和美子的脸往哪里摆,文音与裕郎又情何以堪?

  耿烈可还记得他与她的深夜中庭之约?他在那里等她吗?忆如本已收干的泪不由得又流了下来。她该去见他,要求他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吗?然而纵使他信誓旦旦要斩断与和美子的情丝,她的心能安吗?相见又如何,徒然使心更乱更痛罢了!相见争如不见!虽然躲不了他一世,但此刻她绝对无法平静的面对他,那么,能躲他一时就先躲了再说吧。

  迷迷糊糊的,似乎睡了会儿,又似乎没完全睡着,一听到鸡啼,忆如还是和平日一样早起。梳洗的时候,她被自己苍白的脸色和浮肿的眼睛吓了一跳。她这副模样怎能见人?尤其今天要去见羽代夫人。

  她着急的不停用手指绷紧眼皮,希望眼睛能尽快消肿,但是成效似乎不大。幸好井大娘曾硬在她的行李里塞了些胭脂水粉。忆如以她擅于丹青的妙手,仔细的为自己上粘;结果效果还不错,看起来有精神多了。不过,她的头痛仍驱除不了。

  她可能花太多时间妆扮,在她整理画笔和颜料的时候,女侍来通知她,羽代夫人派来的轿子来接她了。她匆匆收拾东西,背起布袋,走到前院,那里停了一顶轿子,还有四个轿夫,和一位忆如曾在南福寺见过的中年女仆。她本以为要走路去领主馆,没想到羽代夫人会派轿子来接她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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