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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七


  “翻脸啦?”莫以烈托起她的脸,沉郁的目光闪烁不已,半认真地发问,“为这么一点小事,不值得吧?”

  她的引信真短,短到一秒钟便能烧完,炸开轰天巨炮,虽然爷爷玩得是过分了些,可也没到结下滔天冤仇的地步,这么绷着脸生闷气,实在是小题大作,器量太小可不是件好事,尤其她的身分异于常人,更该有所警惕才是,能睁只眼闭只眼的事就不必太计较,退一步海阔天空,世界仍然是一片美好。

  “我气我的,不要你管,也不希罕你鸡婆。”尹梵水强迫自己咽下怒气,想找回一些原先的自我,他在旁边看戏当然很快活,怎么能体会她的恼火与怨愤?亏他先前还信誓旦旦地说要扛起一切,骗鬼啦!

  “原来我也有份。”莫以烈正经地凝肃表情,一脸慎重,彷佛如临大敌,“你想如何惩治我?说吧,别客气,我不会皱眉拒绝的。”

  他如果没听过飞蛾是如何扑火而死,也该知道猪是如何笨死的呢!

  “如果我要你撞墙一千下,你撞是不撞?”尹梵水没好气地拍开他托在自己下巴的手,闷闷地瞪他,“看你一脸为难,就知道你没诚意。”

  “我只是在考虑……”莫以烈想辩解,可惜末能说完。

  “好了,我知道你是心有余而力不足,上天都有好生之德了,更何况是渺小的人类呢?反正天底下贪生怕死的人不只你一个,不必太自责。”尹梵水凉凉地奚落他,字里行间满是嘲讽,“心意收到了,你可以滚了。”

  “其实,你气的是你自己吧!”莫以烈一语,刺得尹梵水坐立难安,“矛盾的感觉令人十分不好受,而且难以排遣,对不对?”

  瞧他说得像过来人似的,好似经历过这种针扎刺痒的折磨,骗人!上梁不正下梁歪,爷爷是个爱耍人的老骗子,孙子能好到哪里去?她才不希罕这种假惺惺的好意,这样假意的关怀,分明是猫哭耗子假慈悲,存心想骗取她的信任。

  “是呀、是呀,不知莫先生是在哪所著名大学修得心理学博士学位的,真是太厉害了,居然能看透人心,教人打从心底佩服哪!”尹梵水打算嘻皮笑脸地混过去。

  什么叫欲盖尔彰呢?瞧她那一脸不自然的笑容便是了,莫以烈好笑地盯住她,并小心地将笑意凝在眼底,以免惹祸上身,好天真的人,她真认为自己的掩饰骗得了人吗?别傻了,用怒气来遮掩在意、关注,实在是再普通不过的伪装,根本别想瞒过他这双雷达眼。

  “想不到这么快就发生了。”莫以烈噙着笑转过身,开始整理行李,“世事真是难料,还以为要等到天荒地老呢,没想到……”

  “你在嘀咕什么?”尹梵水狐疑地挑高眉,瞪着他的侧面问,“喂,自言自语可能是精神病发作的前兆,你确定不需要上医院做仔细检查?”

  “亲爱的老婆,你的兰心让我好感动。”莫以烈露齿一笑,开心地拥住她,说真的,他已渐渐喜爱上这种带点火药味又不失浓情蜜意的对话,“如果你不介意发挥行医救世的天性,可否麻烦替我这只残手上点菜如何?”

  莫以烈一直以为在大溪地的那几天里,尹梵水必定会发现他的伤疼,自然会为他处理伤口,但没想到她神经粗得可以,一点都没发觉他的异状,害得他只好自己动手,可惜为时已晚,还是感染细菌了。

  尹梵水瞪住莫以烈发炎红肿的手掌,又想扁人出气了,妈的,几乎每个伤口都化了一堆脓,他居然现在才想上药,以为自己是超人,打不死的吗?

  她挣扎地跳离他,径自取出行李箱里随身携带的药箱,忿忿地在他身旁坐下。

  “手拿过来,笨蛋。”尹梵水拉长了脸,毫不温柔地对他吼。

  “对待病患请和颜悦色,不然伤势会加重的。”看着怒容满面、浑身烦郁的她,莫以烈就是忍不住要出声调侃她。

  “你痛死最好,一了百了。”尹梵水恶毒地回话,企图气死他,但手里仍忙着为他消毒,没片刻停缓,双氧水也用掉了大半瓶。

  其实就像他说的,她是在气她自己,气自己愈来愈堕落,竟然会因为他不经意的眼神而脸红,还常常注意他的一举一动,简直……唉,没脸见八风成员了,她已经被腐化成半个花痴,再世无颜面对江东父老。

  “不,如此就牺牲亲爱娘子的后半生幸福?不,万万不可。”莫以烈再次萧正神色,“况且世道炎凉,不知有多少恶徒暗中觊觎娘子的美色与财富,为夫的不可一日不伴身侧,以免歹人伺机而入。”

  似是而非的长篇大道理,全、是、屁!他最好离她离得远远的,少来侵害她自由逍遥的幸福日子,要不是他插手破坏,她早就跟八风那票女人会合,一块儿玩着捉弄老实人的把戏,才不是现下这副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惨状。

  “好啦,都弄好了,本人已经仁至义尽了,麻烦你滚远点,别让我招惹晦气。”尹梵水俐落地收起药箱,推开他,“只要你别蠢得拿手去泡盐水,这只手应该能保用到你踏进棺材。”

  “那洗澡怎么办?”莫以烈温吞迟缓的问话里潜藏着捉弄的快意。

  “什么怎么办?难道你用盐水洗澡?”她奇怪地瞪他一眼,没好气地反驳他,“要是弄湿就换药换绷带,事情就这么简单,没事少拿白痴问题来烦我,无聊。”

  莫以烈静默无语,缓缓地走到她面前,忽然伸手环抱住她,尹梵水又惊又气,拚命地想睁开与他相贴的身子,但没有成功。

  “别闹了,不然,不然我要控告你性骚扰。”尹梵水羞红了脸,不好意思地挪开视线,怯于与他缠绵灼热的目光对峙。

  “知道吗?等待是会让人推心折肝的,所以,你还是承认了,好不好?”莫以烈的执拗,点燃了眼瞳中的火焰。

  “又没人要你等。”或许是因为他脸上掩盖不住的炽烈情感,她的心软了,也骂累了,再也不想费神找难听的字眼回敬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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