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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十七


  “虽然你伤了我的自尊心,但是我决定原谅你。”她马上醒过来,一点也不气馁。“快说呀,憋久了会得内伤,与其损己不利人,还不如吐出来与我分享一下嘛!”

  “老实告诉你,我对那个肮脏血腥的暴力组织一点兴趣也没有。”他漠然得近乎冷酷,嘴角僵硬地抿成一直线。

  “你……”尹梵心蓦地放开他,愁容满面。“你为什么要这样践踏‘漱石门’的名声?好像他们欠你八百万似的,神经病!”

  岂止八百万,就算拿老头的命来抵也不够!应御风恨恨地想。

  见应御风闷不吭声,尹梵心误以为他正在“扪心自省”,便在一旁好心开导。

  “你怎么不想想,如果有一天,你的家人在夜半时分坐上出租车,结果被载去荒山野地里杀害,任凭警察费尽心思也抓不着嫌犯,那时难道不希望有人代你出头,揪出那个丧尽天良的恶徒吗?就算你可以忍,可以等水落石出的一天,但在漫长的等待过程中,歹徒难道会安分地坐在家中,不再出外害人吗?受害的人数还会继续增加……”

  “你说够了没有?”他旋身狠瞪她,清俊的脸庞倏地凝成寒冰。

  “当然没有。”她冷静地看着他。“为了社会的正义和平,‘漱石门’的存在与贡献是不可忽视的,你不该拿有色的眼光看待它。”

  “你真以为它能保护人的性命,”一把熊熊怒火顿时由应御风心底深处狂烧而出。“这种天大的谎言也只有如你这般痴蠢的笨蛋才会相信!”

  “我……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……”尹梵心被他陡然爆发的怒气震住了。

  他为什么那么生气?该不是“漱石门”跟应御风真有深仇大恨吧?那岂不表示他也被列入“漱石”的黑名单?若是不小心跟他扯上关系,他身边的“闲杂人等”是不是也会落得在劫难逃的命运?

  那……为了自己的安危着想,她是不是应该尽速逃离,以免沾染晦气?

  左思右想了五秒钟,尹梵心确定自己绝对无法做出如此缺乏义气、弃友而逃的行为,只好听天由命,走一步算一步了。

  “不懂也是一种幸福。”应御风的眸子更阴暗了些。

  邪人说正法,正法也成邪;正人说邪法,邪法也成正。

  这世上的邪人之所以成功,皆因将好佞心思藏于“正法”背后,而以伪装的君子面貌出现在众人之前。而正人之所以失败,乃是输在宅心仁厚,凡事只看光明面,过于信任他人,而败在“邪人”的手上。

  这是他外公应湛天时常挂在嘴边的道理。每当提起他死去的母亲时,总免不了顺道数落“那个狠心狗肺的东西”一顿,而最后就是以这段话总结。二十年累积下来,那股暗藏于字里行间的鄙夷之意似乎益加根深柢固,浓得再也化不开。

  应御风盯住右手腕上淡色的细长疤痕,心口不禁隐隐作痛。如果“漱石门”的组织真有传闻中那般严密精锐,如果接掌“漱石门”的意义在于维护正义、确保生命安全,当年他母亲遭受的磨难又算什么?一次无法掌控的突发状况?

  连自己的妻儿都无法护卫周全,有什么资格夸口自己的能力,炫耀部众皆为精英?更遑论解决其它的暴力事件。以暴制暴只会造成无穷尽的恶性循环,这是再普通不过的常识。老头都五十多岁了,若是还道不破这一关的话,这辈子就算白活了。

  一根纤指突然戳上应御风僵硬的肩膀,打断了他的沉思。

  “呃……我肚子饿了,想出去采买食物。”尹梵心用力吞下一口唾沫,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表情。“只是想问问你,需不需要顺道替你带些特定食品回来。”

  方才不知是哪位人士认为外头月黑风高,犹在耳边谆谆告诫不宜外出行走。

  “你不怕黑?”他的口气听起来彷佛隐忍了许久。

  “一点点。”察言观色虽然不是她的专长,但近来功力精进不少。“不过我更怕肚子饿引起的胃痛。”

  应御风一愣,心脏倏地揪了一下,突然觉得她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像把锋锐的利刃,狠狠地刺在他的心上。

  “你有胃病为什么不早说?”他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,彷佛又动了无名肝火。

  她耸耸肩,好似是他大惊小怪,一切烦忧皆与她无关。

  “你又没问,我怎么告诉你?”尹梵心随便敷衍几句,便埋头在行李堆里寻找自己存放钱包的背包。“反正是老毛病,说不说根本没差。”

  打从有记忆起,她的胃痛一直没好过,只有轻重的差别。平时倒还好,小疼小痛她一向忍惯了,但若遇上疼得几乎令人在地上打滚的胃绞痛,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。

  “那不是重点。”他懊恼地死瞪她。

  “钱包呢?”她背向他,顺利地闪躲过那双炯亮逼人的黑眸。“喂,你没动过我的行李吧?”

  “谁要动你的东西!”应御风没好气地回答,眼底的阴郁却愈凝愈沉重。

  “那可不一定。”她拧起柳眉,开始有些烦躁。“不知道是谁有那么大的胆子,擅自闯进员工的宿舍,自行取出物品。”

  应御风终于看不下去她笨手笨脚的拙样,眨眼之间便替她翻出正确的背包。在取出钱包递给她之后,还随手翻了翻她的家当。

  “胃药呢?”他瞪大黑眸,俊脸沉了下来。“你居然没带胃药!”

  她再次耸肩。反正已经痛成习惯了,胃药吃了跟没吃一样,她干嘛要虐待自己?再说,不论哪一家药厂出产的胃药都一样恶心,除非她倒下,否则谁也别想让她吞下那些见鬼的药片或胃乳。

  “算我拜托你,别再问这些无聊的问题行不行?”尹梵心打开钱包细点零钱,免得付帐时遭受拒收大钞的悲惨命运。“我要去桥对面的麦当劳,你要吃什么?”

  “我要侬特利的双牛堡。”他存心气她。

  “可以。”她倒是一派自在,完全没动气。“自己慢慢孵。我走了,Bye!”

  “你给我乖乖坐下!”应御风凶巴巴地挑起眉,将她塞进床边的椅子里。“要吃什么快说,别等我买回来才抱怨‘每次都不先跟我商量’。”

  真好真好,他竟然自愿担任买饭小弟!尹梵心把钱包递给他,眼尾眉梢全是笑。

  “我现在饿得都快晕了,只要吃下去不会死,随便什么东西都可以。不过……”她顿了顿,以咽下饥渴难忍的唾沫。“不管你决定买什么,麻烦都买双份给我,谢谢。”

  “小气鬼!”应御风悻悻地瞪她。“你明明不吃腌黄瓜,何必紧紧守着不放?”

  眼看她面前堆放着小丘似的腌黄瓜,还对它摆出嗤之以鼻的嫌恶神情,他自然当她无意食用;又恰巧腌黄瓜是他相当喜爱的佐菜之一,当然十分乐意为她“分忧解劳”,没想到她却以捉拿窃贼的神情睨他,坚决不许食物被劫的事情上演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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