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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十五


  二十多年後,江柔和长峰於一九九二年元旦,再次踏入大马的槟城机场,两人都怀著相当复杂的心情,也相当兴奋。尤其是江柔,心里真是百感交集。长峰一路上一直感觉到她的不安,他的大手掌一直紧牵著她。

  “柔,高兴吗?”

  “好高兴,二十多年未回来,也没有跟家人连络,我内心好愧疚,我真不孝!”说著,她眼眶—红,再也说不出话来。

  “柔,都是我的错,我一定向爸、妈认错。”

  吸了吸鼻子,江柔说道:“我自己也有不对的地方。”

  “不要想那么多了,回去再说。”

  “不知道文治和明明他们几时到?”

  文治将由香港来槟城,而华翰和明明也会由新加坡转来,他们可於晚间到达。

  “长峰。”

  “嗯?”他用安慰和了解的眼神看他娇柔的爱妻。

  “爸爸准会把我赶出去!”她担心得有如胆怯的小女孩那样的靠向丈夫。

  拍拍她,长峰保证的语气有力的说:“柔,放心,—切有我。”

  听丈夫这么说,她果然安心不少。

  江柔在计程车上目不转睛的望向车窗外的一景一物,这二十多年来,槟城变化不小。当车子转入华人区,眼见此区仍留有小部分的旧屋子、店铺,江柔看著一幢幢红瓦屋顶的砖屋,她仿佛回到孩童时代,童年时的人与事,一椿椿的重映入脑海中。不知不觉中,车子已在江家店铺前停下来,长峰付完车资,看太太仍呆呆坐在车上,他疼惜的拍拍她的手背。

  “柔柔,到家了,下车吧。”

  铺子里的三婶和堂弟富达看到门口停一辆出租车子,好奇的走出来探看,她首先看到由车子里出来的长峰,高兴得向内里大喊:“贵客来了,大家出来。”

  富达眼尖,他看到後面出来的江柔,他也高兴的大叫:“还有柔柔姊,大家都出来!柔柔姊回来了!”

  富达说著冲过去,双手拉著江柔,眼里含著泪。“姊,你到哪里去了?这么多年来,一点消息也没有?”

  此时,里头跑出一大票的亲戚,计有大伯、伯母、二姨奶、三婶、三叔、四婶、堂哥富财、富忠和富达堂弟,以及江柔认不出来的堂妹丽惠。最後出来的是推著轮椅的父亲和坐在轮椅上的母亲,父女、母女见面的—刹那,激动得久久不能言语。

  长峰看此光景,轻推一下江柔,而自己则抢先一大步来到岳父母跟前,双腿叹咚跪了下来。“爸爸,妈妈,我对不起您们。”他低著头,等待老岳父的责骂。

  江父看女婿如此,老泪纵横的拉女婿起身;而另一边江柔已与母亲哭成一团。这一幕幕引来不少路人的侧目。还是三婶理智,她赶紧出声:“回来就好,回来就好!富忠,你带姊夫到堂屋里坐。柔,你扶著妈妈,我们都进去屋里谈。”

  一大家子的人来到堂屋,坐定後,佣人奉上茶水及点心,大伯父首先发话。

  “小柔,你也太不懂事了,嫁给陈家是你的福气,你竟然不告而别,今天是长峰老实,有情有义,这要是我们泉州人,早就再娶过了,哪里有你回头的分!”伯父免不了教训侄女一番。

  “你这不孝女,你太让妈妈伤心了!”做母亲的悲从中来,大哭出声。

  江柔见妈妈如此伤心,她跪下,低头说:“大伯、爸、三叔、四叔,我错了。

  亿及二十多年来的苦楚,江柔下由得满腹心酸。

  “你起来。富达,牵小柔起来。”大伯看向江柔。

  “小柔,你带长峰进去洗把脸,我们就要吃中饭了。”

  “是。”江柔虽已五十岁了,在长辈面前仍不敢腧越规矩。

  母亲突然发问:“怎么文治没有跟来呢?”

  “文治和明明,还有明明的未婚夫都将在晚上到达。”长峰回头恭敬的回答岳母。

  “时间过得真快,孙女都要结婚了。”老父亲欣慰的低语。

  江柔和丈夫随堂辣丽惠穿过天井来到内室的途中,丽惠神秘的附在江柔耳边说:“姊,好险,你知道吗?二伯准备一支大棍子,他说只要你一进门便要揍你,我和妈妈都好担心你被揍,今早趁他没有注意,妈妈把棍子藏在床下,嘻嘻……”

  听她这么一说,江柔夫妇一阵心酸,长峰拢紧太大的肩。

  “柔,对不起。”

  “姊,姊夫这么体贴,你怎么傻到要离家那么久?”

  “丽惠,你多大了?”江柔岔开话题。

  “二十八岁了,我第一次看到姊姊和姊夫。”

  “工作忙吧?”

  “还好。”

  江柔转向丈夫。“丽惠在新加坡银行上班。”

  “很好啊,有男朋友了吧?”长峰很和气的问丽惠。

  “普通朋友。”

  “岁月不饶人呀!不要太挑,大家合得来,对方有责任心即可。”

  “我知道,谢谢姊姊。姊柹,你们休息—下,我出去了。有事的话,妈妈她们在前头店铺。”丽惠顺手带上门。

  “柔柔,你休息一下,我要到院子绕一绕,刚才进门时,闻到阵阵花香。”长峰说著往门口走。

  “我陪你一起去。”两人并肩往院子方向走来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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