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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四


  “我怎么能让你受伤?”温海东收起笑容,却是认真无比的表情,“你是我的妻,我要你好好的。”

  “你照顾了所有人,就是没有照顾你自己。”晶莹泪水不停止,“答应我,以后,就算让我受伤也不要自己受伤了,好吗?”

  “笨蛋,怎么可能……”车子一颠,温海东忽地微微蹙起眉,秦清忙阻止他继续说下去,怕他过度消耗体力。温海东闭上眼,直到医院。

  医生说,幸好,没伤到大动脉;医生说,她的急救措施做得不错……抢过脱下冰刀跑过来的松永绿的围巾做止血带,没让他过度失血。

  ……那他的手会不会受到影响?秦清仍是不放心询问。

  他的手,是他梦想的来源啊!

  ……好好复健,不会有问题的。

  医生的话平复了她最重的忧心,刚才一直拉紧的神经放松下来,强抑的恐惧和脆弱终于无法继续,秦清坐倒在手术室外面的椅子上。

  ……他没事,幸好他没事……

  便在他倒在血泊那一瞬间,她明白了一件事。

  ……失去一切,她也不能失去他。

  ……她爱他。

  “你有出人意料的坚强。”带着几分娇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,不需要抬头,秦清也知道是松永绿。她和她合力把温海东“抬”出冰场,松永绿拦下出租车,让她和温海东坐在后座,她在副驾驶座上“解决”抱怨血污了座位的司机。然而,守在他身边的,一直只有秦清。

  秦清微微扫了她一眼,没有多说话。心心念念,不过在手术室打转。

  门微微一动,秦清瞬间站起来:“海……”看到出来的不过是一位护士,收回了将要出口的呼唤,却仍是迎上去询问里面的情况。

  松永绿见秦清神情,瞬间竟被摄住……专注,执着,似乎她眼中只见那扇门,世界除此之外更无它事。这是怎样一种感情,经让人心系神牵而无半分动摇迟疑。温海东在冰场飞快摔开自己去救她,秦清不曾稍离的视线……

  终于,温海东被推出来了。除了苍白脸色和右臂包扎之外,看来还算正常。这种外伤没有住院的必要,尽管秦清希望温海东住院观察一段时间,但他本人说他不喜欢医院,坚持离开。秦清缠着医生问了半天,又开了一堆什么头孢先锋之类的药,才和温海东离去。在这过程中,她的视线始终胶着在温海东身上,而温海东,也是看着她,随着她的言语而笑。

  直到二人相携离开,松永绿才收回眼光。娇艳的唇微启:“又是一对恋爱中的傻瓜,连旁边的人都注意不到。”

  她要是像他们那样,就是十条命都不够死的!蠢!

  松永绿不屑转身,出了医院大门。门外冷风灌进颈中,才想起围巾被秦清抢去做止血带了。

  ×的!他们为什么要选这地方度蜜月啊!冷得要死!

  松永绿想着,瑟缩地走在冷风中。

  口好干,头晕沉沉的,右臂火灼过一般的热,全身却冰冷无比。微微一动手臂,痛感牵进了心里。泪水几乎要被痛逼出,却被眼留在心中……不能流泪,他是男人;不能脆弱,他是长子。所有的温柔与坚强挡住了他的痛他的泪,父亲期待的眼光和过度的紧张,弟弟的崇拜和嫉妒,所有人的信任……他背负上所有所有,但他肩上很重,他臂上很痛,他人很累,心很累。

  模模糊糊中,他看到自己走在悬崖边的小径上,峭壁高立,一个不小心便是粉身碎骨。但他无法后退,他茫然走着,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,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。然后忽然太阳升起,阳光灿烂穿过重重云雾照在他身上,温暖阳光趋走他身上严寒……他并不温暖,形之于外的温度用尽了他全身的热量,他内里已经寒冷不堪。

  他伸出手触摸阳光,白色光线透过他的手指分成七色绚烂,美极艳极,瞬间晃了他的眼。点点闪光跃在他指尖,他闭上眼,感觉全身被阳光笼罩。风从身侧吹过,呼啸着似乎能吹起他。

  阳光忽地隐到云后,光芒消失温暖消失。他心下一慌,脚步踏向前,呼啸寒风刺透他身体,身周景物迅速上升……他在悬崖上踏空,落了下来。

  冰冷的水漫入身体,越发冻结了本已寒冷的身躯。睁开眼望去,水底一片黑暗。他向下沉去,除了水什么都看不到感觉不到,只是寒冷……

  “冷……”温海东声音微弱呻吟着,手臂在冰冷中愈加灼热,然后痛彻心扉。他紧紧咬住牙,不让示弱的声音冒出。

  阳光忽然出来,射穿了黑幕。他只感觉水忽然变得柔软温暖,轻轻将他包围。他伸出臂拥住阳光,拥住那柔软温暖的水。他探索着水的柔软顺滑,冰冷的身体感染了水的温度,开始渐渐升温。

  水忽然绊住他的右臂,轻轻柔柔小心翼翼。他微微用力,想挥开那阻碍,水却是无处不在,顺着他的用力而动。

  “好烫!”一个声音打破沉寂,随着这声音的出现,温暖忽地离开他身周。他大惊,睁开眼寻找光亮。

  ……看到了,昏黄灯光照出女子柔和的轮廓,那短发小巧的娇俏此刻全都柔成了水。化在一室的黄晕中。她拿了杯水走回床边,见他睁开眼,轻轻说:“你发烧了,吃点药吧。”

  温海东拉住她,秦清不敢乱动,顺着他的用力方向坐到了床边。她把药送到他嘴边,水在一边待命。

  张口,吃下药,皱眉,喝水。秦清待他完成这一串动作,便要将水放回桌上,温海东拉她的手却怎么也不放开。相反,稍稍用力,他让将她拉到身边,唇对上她的吻了下去。

  秦清料不到这样的后续,一惊尤甚。手中水杯摔在地上,在厚厚地毯上,连一点声音都没有激起。水流出,迅速被毛毯吸去不见。

  炽热的呼吸在她鼻间环绕,温海东渐渐加深了这个吻。他口中还残留着药的苦味,在唇舌交缠之时把他的苦传给她。她染上了他的气息,他也染上了她的。他的吻不见霸道,不急不缓,却迅速席卷了两人的理智……或者,在这样的夜,两人本来就没有多少理智余下。

  她微微皱眉,泪水在这瞬间渗出。为着这疼痛,也为着这交付。心中忽然涌起两句话,顿时在心头打了几个来回。

  ……我泥中有你,你泥中有我。

  她是他的,他也是她的。她左手始终与他右手交缠,怕他右臂伤因激烈动作而裂开。他手心热进了她的心,她的手温柔入了他的人。交握的手,诉说的是偕老的誓言。

  他注意到了她的泪,动作稍缓,手轻轻抚平她的不适,带来另一轮热潮。他吻上她的眼吻去她的泪,将其小心珍藏。她呻吟出声,手抱住他肩头。

  攀高的热度席卷二人,在最终的高峰到来时,秦清脑中空白一片,然后进入脑的,是那首词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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