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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 |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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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江姑娘说笑了,皇上御封之名怎能说让就让?”弄影知她此语用意,但心下还是起了个疙瘩。这御封的针神二字本就是她心头之病,她的实力可以远超庄海月,针神二字却是她难以击败的。若能在天下人面前和庄海月比试一番,让她认输,倒也是胜过她了。但依现在的形势看来,自是不可能。 所以,即使再努力,世人也只看得到御赐的针神之名。弄影针名气再大,终究只能在针神的影子下生活,即使她的实力已远超庄海月。 好胜。雪就常常这么说她,她承认。 若不是好胜,此刻,她又怎么会在这里,锋芒毕露? “可能是有些冒昧,但云姑娘能否答应湘绫一事?”湘绫放下扇面,柔声道。 “江姑娘请说。”弄影声音却比她更柔上几分。湘绫幼年久居开封,后又到徽州,口音早改,自是不及弄影带着软软吴音的官话。 “云姑娘在此应该会住上一段时间,在这段时间内,湘绫可不可以向云姑娘讨教绣艺?”弄影还没有反应,冷雪已经皱起了眉看向弄影:“小姐……” “雪,藏私只会妨碍刺绣之艺的发展,你又不是不知道。”弄影轻斥冷雪,然后柔声对湘绫道,“讨教不敢当,若江姑娘不弃,弄影愿和姑娘一起研究。” “云姑娘……那我叫你云姐姐可好?”湘绫脸上现出兴奋,冷雪在一边脸色更加难看起来。 “我大概痴长你几岁,那叫你湘绫吧!”弄影好笑的看着冷雪的脸色,径自说道。 两人这就开始讨论起绣艺来了,两人皆善绣画,言谈间自是少不了画,皓凡也加入她们的讨论。冷雪和励之在一旁,冷雪是天生少言,不愿多语;励之却是对此一窍不通,插不进话。 冷雪神色不豫,在旁找了把椅子,竟然大模大样的坐下,双眼盯着弄影。 励之几乎要气死,他走到冷雪面前,正想教导她一下丫环该有的礼节。冷雪手一挥,所蕴劲力让未加提防的励之差一点摔出去:“让开,你挡到我了!” 挡到?励之审视一下自己的方位,方才发现他挡住的是冷雪看向弄影的视线。一时怒不可遏:“你这丫头懂不懂规矩?哪里有主子站着你坐下的道理?就算你武功高绝,你也只是个丫头……” 皓凡几步到他身边,阻住了他后面的话,歉然道:“励之年少气盛出言无状,还望冷姑娘见谅。” “哪里,是雪得罪在先。”弄影走到冷雪身边,微责的眼光让她不自禁的低下头,弄影续道,“我与雪名为主仆,实则比姐妹还要亲。我二人平日云游天下,甚少拘礼。雪本性如此,还请几位不要见怪才是。” 话说至此,励之也只有道歉:“哪里,是在下‘年少气盛、出言无状’,还请冷姑娘海涵。”咬牙的声音清晰可闻。 冷雪大刺刺的点了点头,竟不回话。弄影心中好笑,也不多说,看看了天色:“我出来也有半天了,纹儿一定饿了。明公子、季公子、湘绫,恕我先告辞。” 皓凡提醒她不要忘记晚上的接风宴,然后将弄影送回皓月轩。 “你不喜欢明皓凡和江湘绫,这我可以理解。但你对季励之的反感又是从何而来呢?”锦纹果然在哭,弄影急忙喂她奶,顺便阻止她镇天的哭声。 “就是讨厌。”冷雪板着脸。 “视屋及乌吧!”弄影笑笑,知道冷雪的心情。 “也许。”冷雪也不分辨,“咱们不要住在这里了,搬回云庄吧!” “为什么呢?这里不错啊!” “可是很危险……”冷雪话没说完,弄影已经明白她的意思,笑得更加灿烂。 “若论危险,这里应该还比不上云庄。”锦纹吃完奶,弄影整理好衣襟,将锦纹放下,“在这里,至少他们不敢来明的,只能下下毒行行刺。有你在,我怕什么?” 冷雪脸红了,弄影正要笑她,只听锦纹哇一声又哭了出来。 弄影无奈笑笑:“而且我还要仰仗明皓凡呢!没有他,带着纹儿,我可怎么去赏景啊!” 当晚,季庄大厅里,季老夫人设宴款待弄影。因着她白天的吩咐,弄影将锦纹抱了去。锦纹还是一如既往的大哭,弄影只有将她交到皓凡怀中,莫名其妙的停了她的哭声。 “这孩子还真漂亮,看着也不怎么像母亲,是像她父亲吗?”季老夫人道。她白天的时候曾问过弄影先夫的情况,弄影只是淡淡几句描过,说是浪迹天涯时遇上的平常人。 “是的。”弄影回道,在下面偷偷做了个鬼脸。 皓凡听季老夫人问起弄影先夫,不觉留上了心。季老夫人见他专注的眼神,暗中好笑:“云姑娘眼光想必不低,即使说是平常人,该也是非常的吧!” “非常什么的倒不敢说,只是普通夫妇,他眼中只有我,我眼中只有他,如此而已。”弄影眼光幽然。她远来是客推辞不得,坐的是首席,和主座第二的皓凡正相对。此刻她的视线落在皓凡身上,但她眼中映着的,却显然不是他。 皓凡见她眼神,心口仿佛被什么撞了一下,疼痛无比。 “哦,只要是两心相许,即便是普通人也会幸福?”季老夫人一生富贵,自是不知普通夫妇的幸福,在座的诸位亦然。在他们心中,自是要妻凭夫贵才算幸福,什么情啊爱啊,只是那些不知羞耻的女子为了钱财或欢娱掰出来的而已。 弄影笑笑,并不想解释什么,对季老夫人原本的印象也突然跌了几分。她低声吟道:“愿得一心人,白头不相离。”但眼中终还是现出了凄苦之色。 诗是卓文君的《白头吟》,司马相如文才举世,与文君又是情深意重,还不是欲纳她人为妾?后来的回首,是为了这首《白头吟》,但,这样的感情又怎可白头? 皓凡却道她是想起了亡夫,纵使一心,却无法白头。 季老夫人愣住了,她想起了自己的一生,虽是诸事顺遂,丈夫也不曾有过外心,但不曾知道两心相许是什么感情。她丈夫早逝,她忙着照顾孩子打理季庄,到此刻,方才体会到孀居的孤寂。 |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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