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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九


  展眉说,做人不可以太贪心。她也和自己一样,什么都没有。可她还能得到,自己呢?

  能梦到,就够了。

  拂尘病了数日,都是展眉在旁照顾。大夫来看过,说他身体底子不好,以后切不可如此劳累。

  两人的关系却是奇妙地缓和下来了,拂尘不记得那晚烧得迷迷糊糊时展眉都说了些什么,却知道那晚照顾自己的是她,而她,十分十分的,温柔。

  这个曾经什么都不懂的女孩已经长大,倒是当年教她习武识字的他,变得软弱——别的不说,跟着王爷的时日,自己哪里在人前露过半分疲态?即使累到恨不得立即倒下的程度,他也能坚持到房里,关好门,再晕倒——靖王府不需要无用之人,像他这样的体质,只能强撑。

  现在却不用了。何况照顾他的时候,展眉也难得的能和他接近一点。对他而言,这样便也是够了。

  自然展眉也不是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在他身边的,她仍然要每日去书房听乐恺之指点,也抽些时间应付康贵。她本想让拂尘将其调去云庄偏院去的,但随即发生了出走事件,也就什么都来不及。

  不过她宁愿忍受康贵,也不希望拂尘继续做什么庄主。毕竟据她所知,康贵只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混子,虽不是好人,也没胆量惹出什么大乱子。因此便认为他只是仗着自己知道一些事情,以此来要挟,以求得些安乐生活罢了。

  她对大多数人事都不甚在意,对康贵也只是提醒云庄上其他人要注意,再便没说过什么。因此当康贵再来找她时,她是微有些诧异的。当康贵私下找她并表示“要找个没人的地方谈谈”时,她犹豫了片刻,还是答应了。

  “你有什么事情不能在其它地方说,还要偷偷摸摸的?”展眉被他拉到南院一座凉亭内,微微皱眉,问道,“你若在这里住着不舒服,我倒不介意跟庄主说一声,让你搬去偏院或别院。听说云庄在歙州有处别院,还是不错的。”

  “甥女儿啊,你不要这么急,我这次是有很重要的问题要问你。”康贵道,眼滴溜溜瞅了眼展眉,方才又道,“我想你对侯爷,一定是怀恨在心吧?”

  展眉便是皱眉:“你说什么?”

  她表情变得极难看,康贵却像是没看出来一般,继续道:“我一直以为你已经认祖归宗了……毕竟怎么也可以当个小姐,再怎样也好过像你娘那样家道中落去做丫头。谁知你娘却一直什么都没有说……”他邪笑道,“我想你娘一定是另有所图吧,绝对不可能白白放弃这样的机会。”

  展眉眉一挑:“我上次的警告,看来你已经全忘了。”

  康贵见她神情,不由有些惧意,随即却想:不过是个小丫头,真把自己当大家小姐怎么?于是又舔着脸道:“怎样?我说的没有错吧?没有什么好不承认的,说出来大家一起参谋,我也可以帮帮你……”

  “哦?你帮我什么?”展眉却觉好笑,大概知道了康贵的目的,却不知他为何会作出这等事来,有些奇怪地问,“你又想要我做什么呢?”

  “我可以帮你报复侯爷,相应的,也要你帮我对付一个人才行。”康贵道。

  “对付什么人呢?”展眉问道。

  “这……若你不答应我,我是不能说的。”康贵却是迟疑了,半晌方才道,“我想你并不是真心想在这里吧?你只是为了拿云拂尘做靠山。我这里有更大的靠山,若你肯放弃云拂尘,我肯定可以帮你报仇。”

  展眉看着他,半晌,眼睛忍不住勾了起来,笑意漫上。康贵有些恼羞成怒:

  “你笑什么?”展眉却是不由自主笑得更厉害:“康贵,你好歹是我长辈,可是有的时候我真觉得你做的事情都很好笑啊。”

  康贵脸色变得异常难看:“蔚展眉!你别以为有了靠山你就稳靠了!我听说云拂尘在这云庄也不过是名义上的庄主,实际管理的另有其人——”

  “哪个家伙说的?”展眉眼神冷冽,“是庄里的人,还是指派你来的人?你到底有什么目的?”

  “我……”康贵一犹豫,道,“我就是想和你合作一下,你若是不答应,我不问便是了。”

  “话说到这地步,恐怕不是你问不问的问题了吧?”展眉冷笑,“你要我帮你对付拂尘是么?你对付他做什么?”

  “你管不着!”康贵起身,慌里慌张地还撞了下凉亭里的石桌,撞得他生疼,“既然谈不拢,那我就先走了!”

  “把话留下再走。”展眉上前,拉住他衣袖,“说清楚事情经过,否则莫怪我去告诉拂尘。”

  “我、我……”康贵脸上现出惊慌之色,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,又变了一脸笑容,“你倒是告诉去,但是我可不敢保证你那点事情不泄漏出去哦……”

  展眉眉心一蹙,明白康贵确实是受人指使。只是他们肯定都没有料到,自己并没有报复谁的想法,只是单纯不想让事情泄漏出去罢了。但这人既然指使康贵入庄,定然对云庄图谋不轨,她何不先不讲出去,看看事情会发展到什么地步。

  心下很快拿定了主意,冷冷道:“那你给我放小心了,若我听到半点风声,事情可就不能轻易了结了。”

  康贵立在凉亭内,只看着她离去。

  回到拂尘房内,他病已是大好,坐在床边桌旁,不知在写些什么。展眉本想责备他不该劳累,见他似是极专心,又不想扰了他,轻轻走到他身旁。

  拂尘却是在作画。由于少时生长环境的关系,习字啊读书啊练武啊都是他十几岁时才开始的。因为开始得太晚,都精通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,便只是有用的多学一些,没用的少些。

  而作画,自然是没用之列。

  虽是如此,拂尘还是懂些绘画之道的。而且他习的也非要求画工极细的一笔笔白描,而是潇洒写意。因此虽然画工平平,意境还是好的。

  群山叠起,云雾缭绕。虽是层嶂叠翠,却有种抑郁在其中。展眉表情微沉:

  “这么黑压压一片,都是些什么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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