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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三


  “老实说,你这个含金汤匙出生的还挺行的。”第一次,杜兰对他有了赞美言词。

  “谢谢夸奖!被我含着出生的那把金汤匙现在已经裱起来,正挂在我家墙壁上。”夸张的致谢,非常风趣。

  这家伙颇具幽默感呢!杜兰觑他一眼,被那耍宝模样逗得忍俊不禁地笑了。

  “人家都说你们邵家一门二杰,我瞧你这般贱样,怎么也无法将你和杰字辈的人物相连。”忍不住又想“吐糟”他。

  “什么一门二杰?”邵允刚完全不知女生们私下对他与邵允天的称呼。

  “女生对你们邵家两兄弟的统称。”耸耸肩,满不在乎解释。

  “胡说八道!”邵允刚玩笑地摇头驳回,更正称呼。“若要统称邵家兄弟,应该叫一门三杰才是。”拜托!也没先去探听他们家有多少兄弟就乱封,把他家老三当死人啊?

  一门三杰?杜兰愣了下,随即反应了过来。“难不成你还有哥哥抑或弟弟?”

  “是有个可爱的弟弟啊!”邵允刚微微一笑,笑中竟有难得的疼宠之情。

  瞧着他鲜少出现的温柔笑意,杜兰有些惊愕,怎么也难以想像他还有这种面貌。“你很疼弟弟喔?”实在太明显了。

  “当然!我家弟弟很可爱呢!”虽然个性很阴沉,但癞痢头的儿子还是自己的好,弟弟当然也是自家的棒。

  “你老王卖瓜,自卖自夸啊!”瞧他高兴的咧!禁不住又想找他斗。

  “那当然!我可是个好哥哥啊……”

  “好哥哥?你还真有脸说……”

  两人再次舌激斗,似敌非敌、似友非友的情谊就在毒辣言语中悄悄滋长……

  第四章

  他们两人似敌似友的交情就在那时建立起来的吧!

  由久远的记忆中逐渐收回思绪,指尖轻抚照片上飞扬开心的笑脸,杜兰禁不住低笑起来……

  自那次落败的期考后,她便发了狠在课业中下心思,两人有意无意地相互竞争,彼此言谈亦不改毒辣火爆,可对彼此的了解却是比其他同学还来得深入,干坏事亦会拖对方下水,如此诡异的交情一直持续到毕业后。他申请到外国大学深造,而她则考上圈内大学继续鬼混。

  说来也奇怪,两人看似有深厚的交情,她却从不曾主动联络过他,往往都是他打电话找她。高中三年是如此,在他出外念书那几年亦是这样。

  他在外国那些年,三不五时会寄e—mail给她乱打屁。她收到后,高兴时便回个信;不想回时,往往在他连寄十来封信骂她薄情寡义后,才意思、意思地回个一封。然而最夸张的是,每隔一段时间,他便会越洋来电,总要透过电话线和她斗嘴至少一小时,才肯甘心地挂掉电话。

  直至他学成回来后没多久,两人都还来不及腾出时间见面,她却从深夜新闻快报中,看到他父亲车祸去世,兄长重伤的震撼消息。

  那一夜,是她生平第一次主动打电话给他。记得那组他号称不到十个人知晓的私人号码拨通时,铃声响了许久,久到她快要放弃挂断时,猛不期然地一声“喂”窜入耳里,在那瞬间的喑哑嗓音中,她知道他哭过了。

  记得那时她什么也没多说,只是轻轻说了句——“我是杜兰……”紧接着,她深刻体验到了男人在悲痛欲绝时,声嘶力竭、毫不隐抑地恸哭有多么的令人痛彻心肺。

  男人啊,尤其是平日开朗、坚强的男人,一旦一反常态,对你撤下心防、显现脆弱时,那种震撼与心疼是超乎寻常的强烈。

  那个无眠、悲伤的夜晚,她仅是静静听着他大哭发泄,没有多余而空泛的安慰言词,却明白地让他知道,她始终在电话的另一头陪他。

  接下来的日子,她知道他是内外焦虑、分身乏术的。对内他得处理父亲丧事、兄长伤重病势,对外还得稳住公司、力保投资人信心,让一切运行无碍。是以当他能稍喘气、约她出来见面时,已是三个月后的事了。

  在他历经人生的重大变故后再相见,她惊讶地发现记忆中那活跳的年轻人已然不复见。虽说爽朗、爱闹她的性格依旧,但浑身的轻狂气息已悄悄被沉笃稳健所取代……

  悠悠凝睇照片中唯一一张他们两人与邵允天的合照,看着照片中斯文温雅、器宇轩昂的人,如今却必须与轮椅相伴,不由得感叹世间的无常。

  “唉!我在感伤啥?”拍拍自己脸颊,觉得自己实在不适合当悲春伤秋的梦幻诗情女,杜兰瞬间回复心情,合上相簿放回书柜中。

  既然想起那匹种马,白天时他所勒索的礼物当然自动浮现脑海。

  “可恶的贱胚子,净会增加我的工作量!”低喃咒骂,还是很认命地自柜子内摸出一瓶黏土,来到另一处的工作桌上,开始专心地掐掐捏捏了起来。

  静谧的空间内,时间一分一秒流逝,不知过了多久后,她才挺直僵直背脊,用酸涩的双眼审视雏形大致塑造完成的玩偶,而后满意一笑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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