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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九


  “你别自寻烦恼了,以後她们才要来巴结你呢!”那种攀权附贵,迎上贬下的人,她月芽儿可清楚了。

  “巴结什么?”极度不解,他两袖清风有何可图利?

  “傻瓜!”跳起身轻点他额头一下,巧笑倩兮地离开了。

  只觉眼前衣袖轻晃,一阵好闻清香扑鼻,随著她收手离去,清香味跟著消失,南宸颢心底竟有些小小失落……

  其实这种甘甜清香比起淡雅檀香也不难闻嘛!他傻愣愣地想。

  *  *  *

  翌日

  南宸颢神情静谧、心静如水的伏案抄写,忽然有个冒失鬼破门而入——

  “颢哥哥——”瞧清他在做何事,月芽儿突然两眼翻白,手中托盘重重放下,不以为然道:“你又在抄写佛经啊!”

  “是啊!这可以让我静下来潜心修养。”连头也没抬。

  蓦然地,她突然感到些微惊慌,此刻的颢哥哥庄严异常,浑身上下充满佛性,俨然一副修为有成的得道高僧模样……

  不!她不要颢哥哥变成和尚!说什么都不成!

  月芽儿满是不安,不是不知道他佛缘深重,以往拐他回王府充当自己未婚夫,虽是因两人之间确实有著姻缘,但当初会如此做绝大部分原因是基於好玩心态,对於他最後到底会不会出家并不在意,反正就算孤身一人回到玄湮谷也没啥不好。爹爹常说,若寻不到一生真爱,宁愿终生不婚,所以她没有女子一定得有个归宿的观念。

  可如今她竟害怕了,怕颢哥哥真的无法舍弃向佛之心,决意出家为僧。为什么她会担忧呢?是因为自己心境变了吗?

  发觉到似乎太过安静了,南宸颢反而觉得奇怪,她向来叽叽喳喳,非要烦死人的,不是吗?

  “芽儿,你怎么了?”抬起头,他停下抄写不停的毫笔认真问道。

  “我……”瞄了眼托盘上的两碗参茶,她突然微笑道:“没什么!方才人家太无聊了,便去厨房里熬了些参茶,想说送一碗来给颢哥哥你尝尝味道,看芽儿的手艺好不好。”

  “原来是这样。”南宸颢心想她知自己茹素,应该不会加肉味在里头,不疑有他就伸手端碗。

  “这碗给你吧!”手脚俐落地将描绘红花瓷碗送到他手上,自己则端起绘制绿草瓷碗轻啜著,不时还垂眼偷觑他。

  没她那么多鬼心眼,南宸颢温和地喝口参茶——

  “呕……咳咳……”几乎是立即反应,茶才入口,一股荤腥味扩散嘴里,连浓重的参味也掩盖不了,他痛苦地呕吐连连,剧烈的程度似乎要把胃也给呕出来。

  “颢哥哥,你怎样了?”月芽儿骇著了,忙扶著为他拍背顺气。

  “……你……呕……”才要说话,口中的腥臭味又让他一阵乾呕,脸色苍白可怕。

  “你、你先喝下这杯参茶漱漱口吧!”瞧他难过痛苦,月芽儿登时杏眼含泪,忙端来自己喝的那杯给他。

  谁知南宸颢竟一改平日好情好性,愤然推开她,质问道:“那……那茶里你加……加了些什么……”

  “你放心……这杯没加……鸡汤……你可以安心喝下……”好、心虚的语气。

  原来红瓷碗中盛的是她自己要喝,以人参、鸡肉一起下去熬的参汤,而绿瓷碗才是完完全全“无污染”的纯参茶,是要给他喝的,可是临到最後,她却改变主意,故意要他破荤戒。

  话中意思岂不表示自己方才喝下的……难怪!难怪那荤腥味让他无法接受,单仅一口就难受成这般。

  二十年来不曾沾染过荤腥,没想到竟如此轻易给破坏,她怎可以如此做?他不沾荤的习性,她应该明白才是,为何故意……过分!太过分!

  自己平静清修,一无烦恼的修佛生活,她又为何偏偏来侵扰、搅乱一池湖水,害得他心魂不定,烦躁异常……

  连日来受她大胆,亲昵的言词举动而不稳、烦懑的心绪因找不到令心情平和的方法而压抑良久,如今终於溃堤爆发,一古脑儿将所有错都怪罪到她身上。

  “你……你为何偏要来缠我烦我,与我作对?我、我到底哪里得罪你……”南宸颢愤怒质问,语气爆烈。这可能是他这一生以来,首次脾气失去控制。

  “我……我……”说不出口自己是因为害怕他浸淫佛理太久,终会出家为僧,是以才想从日常生活中慢慢改变他的习性,将他拉离出家修佛的道路。

  看她支吾其词,南宸颢怒火更炽。“从初见面那天起,你就一直像妖精似的蛊惑我、诱惑我,成为我修行路上最大魔障,坏我各项戒律,如今又让我破荤戒,改日是不是要害得我破杀戒?”

  刚开始,月芽儿还心虚内疚不已,可听到後来他说什么妖精、魔障的,她可不服了,甚至还越听越火。

  “颢哥哥,你这么说不对喔!”火气全开驳斥:“如果你认为我蛊惑了你,那是不是该反省自己心意不坚、六根不净,心魔孳生而无法割舍红尘情缘,若真如此,那你就没资格剃度出家当和尚。”喘了口气,她又为自己辩驳:“再说只是沾了点荤而已,你不是马上吐出来了吗?还气什么呢?”真搞不懂,只是混了点鸡汤而已,他作啥如此介意?不过这顽固男人舌头还真利,沾了点就马上尝出不对劲。

  “你……”没她伶牙俐齿,南宸颢心底明白问题出在自己身上,因而被堵得无话可回,可是关於混了荤味的参茶,他还是异常愤怒。“什么沾了点荤而已,佛家有言,不可杀生茹荤,难道你不明白?”

  “茹荤如何,不茹荤又如何?”这件事她确实是错了,可还是死鸭子嘴硬。

  “难道你不清楚茹荤等於杀生吗?吃鸡、吃鸭、吃鱼、吃肉都是要宰杀生命,虽说不是自己亲自动手,可若非有人吃,就不会有人宰杀买卖,这道理你懂吗?今日你让我沾荤破戒等於是我亲手杀生一样!我不求旁人与我同样茹素,但这分原则我很坚持。”

  “茹素是珍惜生命,茹荤就罪大噁极宰杀生命吗?笑死人了!”月芽儿冷笑,另有一番不同见解。“难道花草植物没生命?颢哥哥你每日三餐碗里的蔬菜果叶也是农人硬生生从田里拔起。难不成会跑会叫会哀嚎的才叫有生命灵性,不会跑不会叫的就没有?佛家说众生平等,试问平等在哪里?”

  呃……好犀利的诘问!攻击得他毫无招架能力。

  南宸颢从未听过这种似是而非的道理,欲反驳又找不著论点,而且她这歪理确实也值得深思,但面子拉不下来,再说害他破荤戒本就不对,因此他还是沉著脸。

  “反正我说不过你,但你不对就是不对……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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