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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十一


  茱莉张开嘴巴,可是没有声音发出。这是她生平第一次得跟莫家人说谎,虽然理由很重要,但是她仍然觉得又怕又羞愧。“我不大确定,”她含糊地说道,“不过这里——这里很冷。”

  “你在哪一州?或者你在加拿大?”

  “我——我不能说。”

  “姓班的在那里,对不对?”塔德愤怒地说道。“所以你才不能说你在哪里。要那个混帐来讲话,茱莉!”

  “我不能!请你们听我说,我不能讲太多话,可是我希望你们相信,我并没有受到虐待。”然后她想对塔德解释,因为他懂法律,也许会明了审判也可能有错误的时候。“塔德,他没有杀人。我知道他没有。他们判他有罪是冤枉的,所以你不能——我们不能——怪他想逃狱。”

  “冤枉!”塔德怒喊着。“茱莉,别上他的当!他是谋杀犯,而且又是绑匪!”

  “不是的!他并不想绑架我,他只是想要一辆车子离开阿玛瑞尤市,而且他又帮我修理车胎,所以我自然就让他搭便车。他本来要放我走的,可是后来因为我看见他的地图——”

  “你看到什么地图,茱莉?哪里的?”

  “我得走了。”她狼狈地说道。

  “茱莉!”莫牧师插话进来。“你什么时候回来?”

  “等他让我走就——不是,等我能走就走。我——我得挂电话了。请答应我,你们不要把这通电话的事告诉别人。”

  “我们答应你。还有,我们爱你,茱莉,”莫牧师用信任的口气说道,“镇上的人都在为你的安全祈祷。”

  “爸爸,”她忍不住说道,“你能不能请他们也为他祈祷?”

  “你疯了,”塔德喊道,“那家伙是个杀人犯——”

  茱莉没有听完塔德的话,她把电话挂上,忍住悲伤的眼泪。她这样请他们为查克祈祷,已经像是不打自招,令她的家人断定她是查克的从犯或者是被他唬了。不管怎样都是辜负了他们对她的信任。她把这念头抛开,提醒自己班查克是无辜的,这才是现在最重要的事。帮助一个无辜的人不必坐牢并不是非法或不道德的事,也不是辜负她的家人。

  她站起身,在壁炉里又加了一些木柴,然后把电话放回柜子里。接下来的一个小时,她把厨房整理好,并且做了一些热的东西等查克醒了以后给他吃。她想到如果他知道她刚才打电话的事,一定很难向他解释她的家人是可以信任的,所以就决定不告诉他以免他担心。

  做好以后,她走回客厅坐在沙发上,苦笑着想,这一切真是讽刺之至,而且也是相当好笑,这些年来她一直做一个乖乖女,如今却落得这样的下场。

  高中的时候,她有很多男性朋友,但是她只让他们做到朋友的关系,而他们似乎也愿意接受这一点。高三的时候,学校女孩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古洛柏邀请她参加舞会,使她心里真是又渴望又泄气。洛柏是她心仪的对象,但是她拒绝了他的邀请,因为每个人都说,古洛柏要一个女孩子脱衣服的时候,比服装店为假模特儿换衣服还快。

  茱莉不相信洛柏会对她打什么歪主意。她是莫牧师的女儿,这就已经给了她一种“免疫力”。但她还是不能跟他去舞会,尽管她心里渴望得要死,也尽管他一再向她保证不会乱来。她知道只要她去,整个学校,然后整个镇上的人都会认定她又成了洛柏名单上的一个性战利品。结果茱莉是跟一个乖乖男生去参加舞会,而洛柏则改邀啦啦队的彭丹妮跳舞。那天晚上,茱莉痛苦地看着洛柏和丹妮被选为舞会上的国王与王后,看着洛柏得意地低头与他的王后吻在一起。

  丹妮在那天晚上怀了孕。三个月以后,他们结婚了,租了一间小公寓,打消了上大学的念头,全凯顿镇的人都知道为什么。有人同情丹妮,但是大部分的人都说是她自找的。

  这件事对茱莉就像是场恶梦,她也深深为此自责,尽管很没道理。但因为这个教训,使她以后更约束自己要竭力避免流言与麻烦。大学的时候又碰到同样的情形,一个花名在外的男生死缠了她两年,但是茱莉始终不曾跟他约会过。

  现在呢,茱莉想想过去,又想想不可知的未来,她哭笑不得。她真是不鸣则已,一鸣惊人,不仅仅是在凯顿小镇上惹起流言,更触犯了全美国的法律,所有的新闻媒体都在大肆报导——尽管他们到现在并没有做什么!

  她在沙发上躺下,望着熊熊的炉火。除非真正的凶手找到,否则没有人会宽恕她的行为。当然,只要她的家人知道查克是无辜的,就一定会赞同她所做的事情,不过可能不是每件事情。他们一定不会赞同她这么快就爱上他,如果她这种感觉真是爱。当然他们也绝不会赞同她跟他上床。

  茱莉知道,其实爱上他也不是她所能掌握的。班查克在入狱以前过的是怎样的生活她也知道,跟他比起来,茱莉就像一个初生婴儿一样无知。

  一直到十点多钟,茱莉才迷迷糊糊地醒来,听见一个带笑的男声说:“一个护士不管她的病人而睡着了就不能拿到薪水。”

  茱莉的“病人”正靠在壁炉旁边,双臂抱胸看着她,脸上带着懒洋洋的笑容。他已换上衣服,头发是湿的,显然刚洗过澡,整个人看起来格外英俊,生气完全恢复了……而且似乎对某件事情觉得非常有意思。

  为了掩饰她的心在狂跳,茱莉匆忙坐起来。“你的朋友——桑多明——没有死,”她说道,希望让他安心,“他们认为他会好的。”

  “我听到了。”

  “你听到了?”她小心地说道。她原想他可能刚才又听了收音机,但如果不是——如果是他听她说的,那么就表示他可能也听到她说的其他话。她等着,希望他提到收音机的事,但是他没有说话,只是站在那里笑着看她。茱莉觉得整个身体都羞窘得直发热。“你觉得怎么样?”她问道,连忙站了起来。

  “好多了。我醒的时候,觉得好像是烤箱里的马铃薯一样。”

  “什么?噢,你是说房间太热了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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