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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十六 |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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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印子,现在你要甚么有甚么,应当开心。” “我的确不是不高兴。” “连你都要叹气,我们岂非无生存希望。” “阿芝真会说笑,我是谁,我不过是一个走了运的跑江湖女子。” “哗,大明星这样谦卑,真叫人吃不消。” “不是吗?一个码头接一个码头巡回演出:‘各位父兄叔伯,请多多捧场’。” 阿芝劝说:“许多人不必辛苦,这种机会不是人人可以得到。” 印子苦笑。 真的,多少江湖儿女盼望早红,朝思暮想,施尽浑身解数,有些混到老大,也挤不上一线位置,转瞬被迫饰演新一代红人的爸妈。 阿芝告诉她:“要准备多伦多影展的行头了,请给点指示。” 印子不出声,她时时有这种短暂的、魂离肉身的神情。 她在想,可否趁影展,顺带去参加陈家的婚礼,她喜欢陈家所有人,他们健康、快乐、光明、正常,他们令她觉得人生有盼望。 她决定开小差,裕进既然把婚礼日期告诉她,就不会介意她忽然出现。她悄悄准备了礼物,当天,飞机来回就得十多个小时,她逗留两个钟就得走,牺牲睡眠,在所不惜。 在陈家,整个婚礼准备程序中,王应乐展示无比耐力,使裕进对他渐渐改观。 怪不得裕逵选中他,他没有自我,完全以裕逵为重,裕逵的意思是圣旨,有时连弟弟都不耐烦了,他仍一心一意侍候未婚妻。 陈裕进会这样对丘永婷吗?永不。 陈裕进会这样对刘印子吗?可能。 裕逵选永婷及她最要好的一个女同学做伴娘,伴郎是王应乐的未婚上司犹太人辛褒。 那天一早,大家都起来了,独独裕进赖床。裕逵化了一半妆来催他起来。 裕进不胜惆怅,“从此一心向着夫家,待生下子女,统共忘记小弟。” “你还算小弟?”裕逵伸手拉他,“是老兄了。” “化了妆几乎不认得你了。” “应乐也这样说。” “他深爱你。” 裕逵笑:“选对象,最要紧是爱我,不以我为重,条件再好,又有甚么用?”念科学的她头脑清楚。 裕逵看到桌上未完成的信,故意问:“写给甚么人?” 裕进起床,“来,让我用墨水替你画上祝福的图案。” 裕逵吓一跳,“我不要,别弄脏我的礼服。” “狗咬吕洞宾。” 陈太太进来,“裕逵,请帮我扣腰封。”懒洋洋的裕进总算起来梳洗。他穿好衣服,用电话向祖父母报告现场状况。 婚礼在前园架起的蛋黄色帐幕里举行,请了百来个客人,最美的鲜花,最鲜的食物,绝不吝啬香槟。 陈先生为停车位头痛,四处同邻居打招呼。 裕进在这样一个热闹的早晨竟觉得寂寞。 永婷过来笑说:“裕逵真有良心,伴娘的礼服够漂亮。” “永婷你穿上纱衣似安琪儿。” “真的?”永婷喜出望外,冲口而出:“辛褒也那样说。” 永婷立刻后悔,怕裕进不高兴。 “辛褒有眼光。”他却不在意。 永婷反而失望,他仍然不紧张她。 陈太太正想看看结婚蛋糕是否妥当,一走进帐篷,只见一个苗条的背影。那位小姐穿桃红色泰丝套装,细腰、长腿、单看背影,已知是个美人儿。陈太太轻轻咳嗽一声。她缓缓转过头来,满面笑容地说:“陈伯母,我正在欣赏结婚蛋糕。” 那鲜艳的桃红色衬得她色若春晓,整个人似一朵芙蓉花,陈太太不由自主想亲近她,轻轻走近一步。 “恭喜你,伯母,祝裕逵与他心心相印,白头偕老,无比幸福。” “谢谢,谢谢。” 但,她是谁呢?电光石火之间,陈太太想起来,她看过她的照片,这便是陈裕进的梦中人,她是刘印子! 姜是老的辣,她实时作出适当的反应,十分可亲地称呼:“印子,大驾光临,不胜荣幸。” 刘印子双手奉上礼物。 陈太太打开一看,是一条意大利著名设计的镶宝石项链,那红宝与绿宝有拇指甲那样大。 “太贵重了,不能收下。” “是我给裕逵的礼物,伯母怎么好代她推辞。” 说的也是。这种项链她也许拥有十副八副,随便拿一条出来送人,来到民间,已是宝物。 “裕进给我寄帖子来。”印子打开手袋取出红帖子。 陈太太立刻说:“裕进的朋友即是我的朋友。” 这时新娘提着白裙出来找母亲:“妈,化妆师病了,不能来,怎么办?” 陈太太一怔,“哟,那只得自己动手了。” 印子立刻说:“我助手是最好的化妆师,她在外头车里,我叫她进来帮手。” 陈家母女松一口气。“快请。” 印子取出手提电话说两句,不消片刻,阿芝拎着化妆箱进来,微笑地跟着新娘进屋。 “伯母,你人客多,不必理我,我坐一会儿就得走。” 陈太太怪失望,“不吃了饭才走?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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