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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十 |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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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看见你这副模样,也真怪不得国香。” “我会默默地等。” “默默?” 我知道师母会挖苦我,因为我没有任何借口、苦衷及无奈,我坦荡荡地直认无耻荒淫,非要得到国香不可,绝不退缩。 这一战快要分出胜负。 回到家中,决定约施秀升出来谈判。 何必再拖下去,施峰已把真相告诉他。 这次拨电话,堂堂正正地说:“我是林自明。” 他先是一怔,然后客客气气问:“有什么事?” 真正了不起,他倒来问我是什么事。 “我们出来谈谈。” 施秀升不动声色,“最近我比较忙,一切应酬都已谢绝,电话里方不方便说?” “我想不大好。” “那么可真要等到明年五月,我的期排得密密麻麻。” 他心平气和,像是与人洽谈生意一样,我顿时落了下风。 “施峰都跟你说了吧?” “父女自然天天说话,”他笑,“你指什么?” “佩服佩服。” “我一向是好父亲。” 这一次我输得心服口服,施秀升确有过人之处,没有人可以比他更忍辱负重,大事化小,小事化无。 “但是,”我说,“恐怕等到明年五月,你后悔莫及。” 他静了一会儿,以极平淡的语气答:“年轻人只担心来不及,我是中年人,想法不一样,也许到明年五月,一切事情自然摆平,不劳你我费心。” 他这番话不是没有理由的。 我诚恳地问:“你不怕失去?” “怕,当然怕。”施秀升又笑,“但不是我的,终归不是我的,你说是不是,啊对不起,工作人员正在我处开会,改天再聊吧。” 连消带打,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,我投石问路,全得不到要领。 表面上,他似以不变应万变,暗地里,我相信他用尽功夫。 施秀升不肯与我会晤。 并且说得很清楚,他认为无此必要。 到了黄昏,气就消了。 不是自动,而是因为国香。 我正在淋浴,她挽着小皮箱前来。 我用毛巾兜住去看是哪个天杀的按铃,声势汹汹,看到她面孔,不知是悲是喜,呆住,忘了开门,隔着铁栅怔怔地看她。 “我出来了。” “你们可有吵起来?” “没有,他正开会,我同他说,我要到朋友家去住一阵子。” 我张大嘴,“他怎么说?” “他问我要不要送,我说不必。” “他有没有叫你玩得开心一点儿?” “施不是这种人。” 施秀升是个妙人。 “你不开门给我进来?” 我连忙开门,温柔地看着她,叫声“娜拉”。 她茫然坐下,根本不知道这个典故。 国香心事重重,“我累极饿极。” “来,先看看你的卧室,然后做东西给你吃。” 一进主卧室她就嫌花巧,结果看中书房,“你呢,你睡哪里?” 没想到她问得如此尴尬,我连忙指一指客房,“我一直住那边。” 原想制造罗曼蒂克的情调,一诉离别之苦,但国香的情绪完全不对,她用手捂住脸,憔悴而伤心。 “你休息一下吧。” 轻轻替她掩上门。 我没有胜利感。 不错,盛国香的肉体自施家移到林家,但她的精神没有跟着来。 我随即同自己说:慢慢来,给她时间,正如施秀升说,许多事会得自动随时间慢慢摆平。 做好排骨面,推开书房门,国香已睡着。 她蜷缩着身体,像受惊的动物,得不到安息。 毫无疑问,我们三败俱伤,谁也没赢。 “国香。”我唤她。 她转一个身,见是我,呜咽道:“实在呆不下去了……” “我会照顾你。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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