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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四 |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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午牛一个健步上前陪笑,“枣姐,回来了?” 洪枣不去理他,扶住红宝,“你这闯祸胎怎么了。” 红宝扑到她怀中,号啕大哭。 豆泥自屋内出来,铁青着脸,头上粗筋爆绽,握着拳头,狠狠地说:“我都知道了,给我找到那只畜牲,我把他的——切下示众!” 枣泥也很恶地说:“我一定会揪他出来报仇,上天入地给我搜,我必不放过。” 他们扶红宝进屋,细细说话。 红宝看到他们,哭到整张脸肿起。 这时她头发长一点出来,卷曲贴紧头皮,像个幼儿。 午牛这时已看清红宝真面目,他相信她是个混血儿。 半晌枣泥坐下,边喝啤酒边摆出大姐模样,“这些日子你照顾她?” 午牛不出声。 “她伤势不轻,亏得你。” “应该的。” 枣泥脸上露出寂寥之色,“女子独自跑江湖,似泡屎氹里,够腌臜的,我从没想过要做什么什么夫人,可是有时想想,能够躲在一个强壮男人身后,也许是种福气。” 午牛握住她的手。 枣泥用另一只手抚摸他脸颊,“阿牛你愈来愈可爱,这次勇救红宝,我为你骄傲。” 午牛轻轻答:“我喝杯水枣姐也觉好。” 她用手指捺他浓眉,“你们二人可有亲热?” 午牛好不讶异,“枣姐,她不知多讨厌我。” 枣泥微笑,“我差些忘了。” 豆泥出来说:“我已知那厮是什么路数。” 午牛说:“嘘,豆泥,算了。” “算?” “把他扯进宫里,一年半载后,成功起诉,也不过是判监三个月,一经张扬宣传,红宝日后不好做人。” 豆泥恨说:“所以警方不管唐人街!” “大事化小,小事化无。” 兄弟长大 豆泥大声:“忍气吞声,百忍成金,吃亏就是便宜,大勇若怯……我全不信,我一定要站起来,若不报警,我也会打断那禽兽一条腿替红宝出气。” 午牛按住豆泥:“更加不可,行私刑是社会最可怕一件事,你揶揄我是唐人街作风,那你,豆泥,你像义和拳,我们全愈活愈回去。” 豆泥跌坐,半晌不语。 枣泥心里却十分欢喜,她两个兄弟终于都长大了。 “嘘,嘘,”她说:“别吵醒红宝。” 大牛这时才有时间问:“你们在东岸的事怎样?” 豆泥脸色转晴:“我们在商场租一个摊位,借熟人食肆厨房,精心做小碗担担面,一元试食,哗,人山人海,排成长龙。” 枣泥接下去:“第二天,二元试食,情况又相似,食肆摊位主任纷纷前来愿意与我们合伙,商场特增护卫员维持秩序。” “我们做调查访问,结论是三元半一碗售价没问题,于是决定把正式售价订在三元。” 大牛问:“有得赚吗?” “薄利多销,小碗最受女宾欢迎,现今世上没有不节食的女人,我们替她控制好食量,她不好意思再添,生意自然好。” 大牛骇笑,“不是要客人添食生意才旺吗?” “时势不一样了,谁还敢吃饱。” 枣泥用贝利巧克力酒加热搅进咖啡,斟入有耳杯,大家喝起来。 红宝叫人。 “什么东西那么香?” 大牛体贴地用匙羹勺出让她喝一口。 “唔。”红宝满足,又闭上眼。 枣泥悄悄问她:“有无给大牛机会?” 红宝在枣泥耳边说:“他捱义气而已,我们彼此憎恨。” 枣泥忽然大笑起来。 各人问她:“枣泥,笑什么?” 洪枣只是这样回答:“我很放心。” 稍后她接了一通电话,悄悄走到一边去听。 大牛起疑,“那是谁?” 豆泥迟疑:“一个人。” “我也知不是一条狗。” “枣姐不准我多嘴。” “男朋友?” 大牛眨眨眼。 “是否好人、多大年纪、相貌可算端正、做何种职业,还有,结过婚否,可爱惜她?!” 豆泥咧开嘴,“你口气像家长。” “说呀。” “她说她有分寸。” 大牛发急,“世上多的是骗子。” 血统复杂 “不要紧,”豆泥很豁达,“这人若有行差踏错,你我兄弟俩追到地尽头也搜他出来把他头颅切下一脚踢进大西洋。” “是,是。”大牛这时又觉行私刑毫无问题。 幸亏豆泥加一句:“不过,他对她实在好到极点,这次面店一事,他大力支持。” 大牛忽然酸溜溜,洪枣以后,势必分心,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爱惜他。 豆泥读到他的心思,“我也那样想,但,又替枣泥开心。” 他们过两天又要回东岸,大牛与红宝依依不舍。 半夜,大牛听见红宝呻吟。 他过去扶起她,“哪里不舒服?” 红宝指着头皮。 那条疤痕缝针扯紧头皮。 大牛问:“是痒是痛?” “痒到骨子里,又不敢抓。” 大牛连忙找来止痒药膏替她敷着。 她鹿般大眼凝视午牛。 他忽然问她:“你是何种族裔?” 红宝轻轻说出身世:“我祖母是梅蒂,即法裔与红印第安阿岗昆族的子女,祖父是来自福建华人。” 呵,血统如此复杂。 他忽然想到可爱的精次也是混血儿。 |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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