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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一


  她身边有豆泥喃喃咒骂大牛的声音传来:“罚我与大姊住,以后怎么带女友宿夜,这大牛害人……”

  大牛忍不住笑。

  他心头一阵温暖,他们对他真好。

  枣泥说:“好,笑了,总算笑了。”

  小小公寓,豆泥离去之后,竟觉凄清。

  大牛把地方打扫干净,发觉豆泥把两张单人小床并排拼一起成为双人床。

  真滑稽,明朝就要注册结婚,希望蟑螂苍蝇群不要跟随那陌生邋遢新娘子陪嫁。

  这不是一件可以见光的事,因此午牛不打算让它曝光。

  第二天一早约七时许,枣泥已来替他打扮。

  他赖床上不动。

  枣泥坐在他床沿,目光灼灼看着他裸胸,大牛故意把汗衫拉过作矜持状遮住。

  枣泥哈哈大笑,“恭喜你小登科。”

  “嘿,华人一切都有古怪名堂,那么,大登科又是什么?”

  “高中状元呀。”

  啊,枣泥懂得不少。

  她拉他起来,替他刮胡髭梳头,催他淋浴。

  又把一套租来西服帮他穿上。

  大牛准备妥当,枣泥为他拍照。

  她与精次的想法都差不多。

  “豆泥在什么地方?”

  “他去接新娘。”

  大牛不出声。

  “拿到蓝卡时你想法就不同,我已找好相熟移民律师替你填表。”

  “枣泥,欠你的钱财与人情,三辈子还不清。”

  “你这么年轻,又有志气,不久便有收成,不急。”

  大牛抱住她腰身,“我一有身份立即离婚娶你。”

  枣泥又哈哈大笑。

  今日她穿着漂亮的紫蓝缎子旗袍套装,腰身只有一握,真是好看。

  “这套衣裳在上海做好寄来,手工一流……”

  她打开手袋补胭脂,那口红紫玫瑰色,把枣泥面孔映得雪白。

  她斜睨着大牛:“好看吗?”

  大牛笑着点头。

  姊弟出发,枣泥特地包辆大房车,由司机驾驶。

  他俩在门口等新娘。

  不知就里的人,还以为午牛与洪枣是一对。

  不久,豆泥也陪着红宝抵达注册处。

  红宝一下车,大牛便倒抽一口冷气。

  枣泥大力拍他背脊,叫大牛镇定,并且替他整理领带。

  大牛瞪着红宝,那女子穿血红缎子旗袍,与那生或死用不舍弃的鱼网袜,五六寸高尖嘴鞋。

  最奇不是一贯浓妆与假睫毛,而是她头上戴一顶小小帽子,那帽顶竖着一丛羽毛,看上去似鸡冠,这还不止,帽上还附张红色网纱,垂下遮住半边脸。

  午牛以为他到了马戏班。

  他不愿走近。

  红宝下车后扯了扯窄身旗袍,抬头一眼看到午牛,不禁怔住。

  这高大年轻人就是他?经过梳理,穿上西服,他显得斯文精神,两腮鼓鼓,似在生气,有点稚气的可爱,她到今早才看清他有两道化解不开浓眉,大眼,笔挺鼻子,咦,又不那么像个毛贼。

  她不禁摘下耳筒,连贴满假宝石的手机一起收进手袋,她摇曳地走近午牛。

  午牛退后一步,已经来不及,她一手挽住他手臂,走进注册处。

  午牛被红宝身上浓郁香水味熏得几乎头晕。

  救命。

  她手指甲上黏着小小骷髅骨图案。

  大牛不能哭,忽然笑起来。

  注册员出来办手续,真亏得豆泥,他怀中藏着两枚金戒指,一对假新人,当下在真誓言后交换戴上,午牛这时才知新娘姓甄。

  大牛不是不感慨的,这样庄重的一件事,沦为生存手段。

  他吁出一口气。

  注册员笑,“恭喜,现在你们是丈夫与妻子,午先生,你可亲吻新娘。”

  大牛实在做不出,洪枣把红宝轻轻一推,两人脸颊轻碰了一下。

  这时红宝手电响起,她自手袋取出听,只见手电闪闪生光贴着水晶玻璃小猫卡通图案,手机身边还拖着大串饰物、铃铛、蝴蝶结。

  大牛悄悄走开。

  礼成,大伙走出注册处。

  洪枣叮嘱:“一听有人敲门,立刻同床,你俩要晚晚在家,知否?”

  大牛不出声。

  洪枣叹口气,“我已尽力,只能做到这样,再见两位。”

  大牛过去与他们两姊弟拥抱。

  豆泥把门匙交给红宝,叫她立刻搬家。

  大牛当然没有即时回转。

  他到学堂换上工作服学习。

  下午放学他到精次家。

  新婚男子,应当即时回家与娇妻温存,但这正是真结婚与假结婚的分别。

  精次家有客人。

  午牛认识这两个人,那是庄生与米兰诺。

  与大牛刚相反,十月天已过,他俩仍然穿白衣白裤与白色漆皮鞋,头发雪亮,一丝不苟。

  看到大牛,他们笑着招呼。

  “精次小姐说你或许会出现。”

  庄生一直叫精次“小姐”,想是一种尊重。

  精次亲自捧出茶点,看到大牛,连忙笑着叫他帮忙。

  她拍拍沙发叫大牛坐她身边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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