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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七


  “秦聪,是你。”

  “我不做这种事。”

  “那么,是玉露。”

  “整个师门都出卖你?”秦聪十分讽刺。

  金瓶伏在膝上。

  秦聪替她按摩肩膀,“稍安毋躁,师傅这次是来看病,你实在不应惹她生气。”

  “什么病?”金瓶愕然。

  “我也是刚才知道,她明天入院做手术割除肝脏肿瘤。”

  金瓶瞠目结舌地站起来。

  “去,去向她道歉。”

  金瓶奔进屋去。

  玉露正替师傅收拾衣物,师傅看见金瓶,挥挥手,“你且去忙你的事。”不想与她多说。

  秦聪把她拉走。

  “这一阵子你一开口就是与师傅算账,不是要自立门户,就是控诉师傅拐带,是谁挑拨离间,你为什么那样相信他?”

  金瓶说不出话来。

  “一切待师傅熬过这一关再说可好?”

  金瓶用丝巾包了一大包芍药及玫瑰花瓣给师傅当枕头。

  第二天一早六点钟起来送师傅进医院。

  她竟不知师傅已经病入膏肓。

  医生向他们详细讲解病况,最后问:“王女士是你们什么人?”

  秦聪答:“老师。”

  医生讶异,“你们三人只是她学生?”

  他以为三个神情萎靡眼睛发红的年轻人是至亲。

  他说下去:“自病发至今,只有三个月时间,手术已是最后一步。”

  玉露忍不住流泪。

  金瓶把手搭在她肩上。

  医生说:“你们可以进去看她。”

  师傅已接受注射,神情镇定,但十分疲累。

  金瓶不敢向前,只见师傅对秦聪与玉露都有吩咐,最后才轮到她。

  “过来。”师傅终于叫她。

  金瓶走过去蹲下。

  师傅看着她叹口气,“你的生父并非高贵的大学教授,你来自乡间,父母极大可能是佃农,这样简单的事,验一验去氧核糖核酸便有分解,何必猜疑。”

  金瓶伸手去握住师傅的手。

  师傅忽然笑了,她的面孔出乎意料地年轻娟秀,“你去自立门户吧,出来之后,我也该退休了。”

  “我——”

  “也许我的经营手法确是不合时宜了,意兴阑珊,数十年啦,唉,盼望的人却还没来,”声音渐渐低下去,说话已经迷糊。

  金瓶守在师傅身边,动也不动。

  渐渐腿部麻木,她站起来,走了个圈子,窗外天色已暗。

  她听见师傅唤她:“金瓶子。”

  金瓶连忙过去扶起师傅。

  “给我喝一口蜜水。”

  金瓶喂她喝水。

  “我从来没有同你说过我的经历。”

  “师傅就是师傅。”

  “记住,金瓶,不要相信男人。”

  金瓶一怔。

  “你看,为了救一个人,我甘愿牺牲这双手,可是,最终那个人嫌弃我,离开我。”

  金瓶握着师傅的手不放。

  “有一段时间,我似仿佛已忘记这件事,可是今日又不甘心,陈年往事,统统想转,耿耿于怀,不得超生。”

  这时,秦聪进来说:“师傅说些什么,不要太劳神。”

  师傅看牢那美少年,“金瓶,别忘记刚才我同你说的话。”

  秦聪问:“师傅说了些什么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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