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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十四


  等到姚晶发觉她需要他们,已经太迟,他们已经习惯生活中没有她。

  他伸手召来传者签单子,要送我们回去。

  马利问:“明天来吃饭,啊?”

  我看看马东生,他没有表示反对,事实我也想到瞿家走一趟,于是我说:“明天你介绍罗伦斯给我认识。”

  小女孩子见有人尊重她的男朋友,比什么都高兴,当下便把地址告诉我们。

  我问马东生,“不反对我们同马利来往吧?”

  “当然不,我是个很开通的人。”

  我连忙赞美他:“这个我们早已知道。马先生,前些时候不断骚扰你,真是抱歉。”

  他微笑。

  雨已停止,植物上挂满水珠,马利伸手摇摇枝桠,也似落下阵急雨。

  司机把他们两父女接走,我们则安步当车。

  我问编姐是不是不够刺激。

  “可以说是意料中事,现代人的感情……是这个样子的了,谁还会心肝肉的狂态大露。”

  我点点头。“你希不希望有瞿马利那样子的女儿?我好喜欢她。”

  “你的女儿将由你的细胞繁殖而成,怎么会像瞿马利。”她停一停,说道:“像你也不错哇。”

  我说:“马利较为理智,她多么会思想,多么懂得选择。”

  “他们这一代是比较现实,我们那时又不同,越是不实际越是浪漫,同自己开玩笑。”

  可不是。无端端买部欧洲跑车,一下雨就漏水,整部车子似水塘,大雨天开出去,趁红灯停下来用毛布吸水,打开车门绞干毛巾再吸……整件事还可以当笑话来讲。多么大的浪费,懵然不觉,现在?啥人同你白相,一部车子不切实际,一二三推落海算数。

  只差十年。那时还讲究从一而终。

  跟情不投意不合的男人分手都分三年才成功,这不是开玩笑是什么,一个人有多少三年?这一代的年青人真正有福,社会风气转得这样开放活泼,弹性大得多,选择也广泛。我深深地妒忌了。

  编姐说:“………不要说我不提醒你。”

  “什么?”我没听到。

  “寿头同别人在约会。”

  “女人?”

  “当然是女人。”

  愚蠢的我完全没有料到有这一招,心中顿时倒翻五味架一样,酸甜苦辣咸全部涌上来,眼前忽然金星乱舞,耳朵嗡嗡作响,我闭上双目深呼吸。

  我强笑道:“你不该把是非做人情。”

  编姐看我一眼,“本来做朋友不应多管闲事,但你我交情不比泛泛,这一阵子我在你家吃喝睡,有事发生我就不该明哲保身。有些人自以为清高,声明不管任何闲事,那是不对的,每一个人,每一宗事,都应分开来说,以你这件事来说,第一:你应当警觉。第二:没有什么了不起。”

  我眼睛发涩,紧紧握住她的手。

  “要哭了?是你自己的选择,活该,有什么好怨的?他也以为你在同石奇这等人混。”

  “要不要解释一下?”我清清喉咙。

  “如果你在乎,去抱住他的腿哭吧,否则就这样静静过去,沉寂,有何不可?是你先冷落他。”

  我喃喃说:“我生命中之两年零八个月。”

  她拍拍我脊背。

  本想回到公寓好好悲伤一下,把整件事揪出来,当一个病人般细验,看看还有救没有,病菌蔓延在什么地方,该落什么药之类。

  但是石奇这小子躺在我们门口,打横睡着在剥花生米。

  编姐一见之下,大惊失色。

  “大明星,你不要这样子好不好?”

  石奇笑嘻嘻地用花生壳扔我们,“想甩掉我?那么容易?”令人笑不是恼不是。

  “猢狲。”编姐咬牙骂他。

  他一个鲤鱼打挺自地上跃起,抱住编姐,吻她的面颊,跟着两手垂过膝,荡来荡去,把下唇遮住上唇,跃来跃去,嘴里发出“伊伊”叫声,活脱脱一只黑猩猩模样。

  我的天,我笑到腰都直不起来,苦中作乐。

  编姐没命地拍打他,他打横抱住她的腰。

  编姐叫:“再不停手,我叫非礼,把你抓到派出所去。”

  石奇终于“适可”而止。

  我用锁匙开门。怕只怕到了派出所,石奇的影迷反告编姐非礼,他那边人多势众。

  我有点落寞,石奇这个聪明的小子趋向前来讨我欢喜,“怎么,把我丢在一角,两人玩了回来,还不高兴?”

  我强笑,“什么玩?我们可不是去玩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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