应天故事汇 > 亦舒作品集 > 他比烟花寂寞 > | 上一页 下一页 |
四十七 |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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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哪他为什么不爱我?”王玉坦率得很。 “他当然爱过你,不然怎么同你一起住那么久?” “后来呢?”王玉问我。 “后来?后来他认为得不到的是最好的。”我说得很幽默。 王玉并不笨,她大眼睛眨了眨,“但姚晶确是有韵味的女人,”她低下头,“而我,我太粗糙。” 我说:“你有青春。” “她也有过青春,我老了之后,未必有她那股味道。”王玉还是耿耿于怀。 “她已经去世。” “但她得到那么多。”王玉怎么都不肯放过姚晶。 “她付出更多,不是你可以想象的。”我说,“而且你还活着,大有作为。” 她用手托着头,仍然不甘心。这女子的毛发极浓,眉睫与鬓脚都美,唇上的汗毛细细密密,尤其性感。 她有她的好处,自然,何止一点点。 我说:“你就要开始新生活,请忘记这里的一切。” 她忽然轻轻哼起歌来,那是改编自“卡门”的一首旧歌中之一句:“男人,不过是消遣的玩意儿,有什么了不起!”唱定之后很寂寥地笑。 过很久很久,在隔桌摔牌声中,她又哼:“什么叫情,什么叫爱,还不是男男女女在做戏……” 然后她站起来,旗袍角一扬,到别处去招呼客人去了。 编姐顺着那调子不能自已,问我:“那时是什么人填的词?那么好。” “如果你开始怀旧,那就证明你已经老了。”我说,“我们走吧。” 王玉坐在一个男人身后,在叮嘱:“打九筒,打嘛。” 那男人迷迷糊糊,几乎把一颗心掏出来打出去。 我看得乐透。美丽的女人往往有九命。 编姐说:“我们要走了,保重。” “谢谢你们来。”她站起来送客。 我也说:“祝福。” “你们还在找姚晶的女儿?” “你能帮我们?”编姐连忙问。 “我只知道她名字。” 我有心要试王玉,“姓什么?” “瞿,瞿马利。” 王玉没有说谎。 “她住在什么地方?” “她今年十八岁。我不知她住在什么地方,但是不难找到她呀,为什么那么久你还没有她的讯息?” 我啼笑皆非,“你倒是会说风凉话。” 她讪笑,“咦,你们读书人有时倒是很蠢的,那女孩子是名校女生,你想想,本市有几间名校?又有多少人姓瞿?” 我“呀”地一声,立刻握住编姐的手臂,我们脑筋太不灵光。 真的,本市有几间学校? 我们立刻开始这项地毯式搜索。 别以为是简单的事,校方多数不愿透露学生私人资料,并且怀疑我们的身份。 几经艰苦,四处托熟人,我们才查遍了本地数十间名校。 没有瞿马利。 两星期后,我们开始追查次一等的学校,已经有点气馁。 直觉上我们认为瞿马利冰雪聪明,容貌秀丽,学业优秀,故此不似念普通中学的人。 这项工程那么琐碎,做得我与编姐精疲力尽。 在这当儿,王玉已经顺利嫁到美利坚合众国去,这里少了一颗闪亮的明星。石奇真正开始寂寞,他生命中两个比较重要的女性都离他而去,没有灵魂的他,双眼中为此添增一层深度。 石奇时常伏在桌子上,下巴枕住双臂沉思,同时也听说他身边的女孩子换了一个又一个。 寿林大方地打过电话来,称我们为“女坐家”——“两位女坐家坐在家中作些什么文章?” 越是客气越显得这段感情没有希望。 而张煦早已随着他母亲及新爱人返回老家。 只有我与编姐小梁,像两个呆瓜似的,仍为这件过气的事心烦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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