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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八 |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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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冰脸色渐渐舒缓。 我拾起她放在几上的报纸,道:“收到由敝店售出的礼物?” 她吐着烟圈,没答我。 “这纸曾包装过一只日星月相表。” “每一件伪出的货品,也记得用哪张纸包装的吗?”她讽刺:“真不可思议。” “只因买表的人特别。”我道:“记得的,不是哪包装的纸,是那个买表的人。” “是吗?” “她太像一个人。” 白冰注视着我,等候我说下去。 我不做声,我懂得在什么关头要卖关子。 她也不追问,好一个厉害的角色。 喝完杯中咖啡,她缓缓道:“如果没有其他,我尚有要事待办。” 分明逐客。 我点点头,扫视四周,说:“那位小姐呢?” “早告诉你,水玲珑不在。” “我是说那位姓陈的,”顿了一顿:“送礼品给冰姐的人。” 她把眉一扬,笑:“又打听谁。” “你的手表,不是她送的吗?” “我的手表多的是,你说哪一只?” “用这张纸包装的——” “好。”她微笑,把身畔的小盒子打开,抽出几张纸,天!都是敝店的招纸。 “阁下生意兴隆。” 我失笑:“冰姐的朋友识货。” “还有其他事吗?” 我望望花园,以为接近成功的事,如今又告吹了。 “想探知水玲珑的事,自己找她去。”敛了笑容,“从我身上打听,恐怕会失望。奇怪的是,沈礼由得你这样做,他应该知道,在我身上入手,准不成功。“ 我无言。 “有本事的。”冰姐咬咬唇:“叫他自己来。” 我依恋的目光仍留在园子里。夕阳西沉,世界镶上一层金色,忽然我有一种悠悠、茫茫的感觉。 “想心事?”她道:“你不像那种人。” “规定哪种人会想心事,哪种人不?” “段先生,你眉宇开朗,眼神清澈,脸不见风霜,一个空白的人,有何心事可想。” 我一怔,竟有人用空白形容我。 “也是令人羡慕的,无风无浪,不乱世途险阴。”不知怎地,我觉得她在讽刺我:“甚至感情,段先生,你爱过吗?” 我想答“爱过”,但又说不上来,与那些女生们,算不算恋爱?不!恋爱不是这样的。一定不是这样的。看沈礼,除却巫山不是云,说他痴吗?他曾爱过。看张彦,坚持“不肯再着这道儿”,笑他傻吗?他的刻骨经历,终身不能忘记。而我,我有什么? 沉沦,自有沉沦的乐趣。 我垂下头来。 他们确曾生活过,与他们相比,我拥有什么?事业,谁的事业不成功? 我有点懊恼,白冰的目光,透澈地在我脸上扫过。 居然有缅典。 这不是一贯的我。 白冰从容地一笑,站起来送客。 别过她,车子已在等候。 有点像斗败的公鸡,我茫然地上自己的车,把车绕着白府,转了一圈,非常不甘心地,驶离浅水湾。 晚上,老沈的电话来了,我没有接听,电话录音机同时传出苹果的声音。我懒闲无绪的赖在沙发上,任时光过去。 电视迄自发出声浪,主人无心理会。 受了什么蛊惑呢? 影像飞速在转,金光霞彩的大厅中,有一双丽人。 我受谁所惑? 从未如此泻气过。 蓦地,萤幕上我看到她。画面上冉冉如仙的女子,傲然、睨视。呀!水玲珑,她与香水,香水衬托不了她的神秘,她的迷惑来自何方? 我心头一痛。不,那不是水玲珑,不是仙子是白冰,白冰才是血肉,她借了另一女子的躯体,笑傲人间。 水玲珑的一颦一笑源自白冰,世上根本没有水玲珑,她只是一个代名词,真正的鬼惑,在她的主人身上。 水玲珑的影像消失了,白冰的情韵散于四周溢满我心。 我知道自己为谁所惑。 段君段君,一个声音在呼唤,在催促。我跳起,披衣,取过车子,豁出去吧!风驰电掣,直到白家。四周寂静,白家的大门不为没预约的人而开。 深夜了。 车子来到后园,我认得路,那天,分明有人在这里进去。 找那扇门是很容易的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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