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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十二 |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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家华看着小霖,“我女,你的功课写妥没有,第二学期即将结束,转瞬又一年,别管闲事。” 小霖点头,“下年度谢孟彬,回祖家台北,再也不会见到他。” 家华诧异,“好好的为什么要走,孩子们会不习惯,那边功课多紧。”“我不知道,他只得跟着父母走,他其实不舍得。” 家华有些唏嘘,连孩子们都得接受这种挑战。 子山能够如常操作已是三六天后的事,公司不管他健康如何,把本子送到他家,你还活着吧,活着就能读稿,死了则不用。 他照样工作到深夜,皮肤割伤之处结痂脱落,又恢复光滑,子山招呼家华到新居参观,家华十分喜欢:“这才是剧作家的工作室”,她说。 整个客厅当作书房,大窗对着山谷,令人精神一振。 子山叹口气,“可是我自觉最好作品在地库写出来。” “欢迎返回地库。” “小霖说你有约会。” “同事工余一起去喝一杯。” “他们都不是好人,司马昭之意,路人皆知。” “你放心,彼此没有寄望,亦无失望,不过是谈些传闻解闷:像谁与谁分居,竟向年轻前妻索取金钱,有人看不过眼说:‘喂,男人的钱要自己去赚’之类。” 子山说:“男人不需要许多钱也能过日子。” “我知你是明白人,可是女子不一样,女性需不住修饰,毋须夸张,但是头发皮肤牙齿一定要整洁,也少不了四季衣裳首饰,否则,看上去不是潇洒,而是邋遢,中年像收拾办公室的阿巴桑,年轻的像流莺,我们选角部门见得多了,赫珍珠就是活生生例子。” “珍珠好吗?” 家华取出电话,让子山看照片,“她已再世为人。” 照片在葡萄园拍摄,山坡上排列整齐一望无际全是葡萄丛,珍珠戴着大草帽,穿短得不能再短有伤风化的短裤加大红色小背心,金棕色皮肤似丝缎一般。 “她真是个美女。” “难得他俩依然相爱。” 子山轻轻说:“不用为生活工作的人通常懂得谈恋爱。” “也只有那样年轻,才能忘记过去。” 子山不出声。 “子山,你最近沉默寡言,像变了一个人。” “从前我多嘴多是非?” “小霖说你居然对驯悍记没有意见。” 子山微笑,“我对小霖说,莎翁有权写歧视女性作品,他亦明显不喜欢犹太人,故创作威尼斯商人。” “平日你会滔滔不绝带出水浒传作者更加不堪。” “是的,他们都怕女人怕到要把异性视作故人。” 家华笑,“我回去接放学了。” 她一转身,子山便在她身后轻轻抱住她,把脸靠在她背上,闭上双眼,长长叹息。 家华纳罕问:“这是干什么?” “就这样一辈子就很好。” 家华不出声。 子山松开她,“别迟到。” 家华自窗户看出去,“子山,那辆黑色车子还在。” “什么黑车?” “我来的时候它停在对面,大半小时过去了,它掉了头,泊在横街,车牌JGM132。” 家华心细如尘,子山可一点也留意。 他说:“我送你回家。” 家华微笑,“我没有仇家。” 子山披上外套,“往日我也那样想,可是后来发觉,有人看我顺眼,只因为我呼吸,我有工作与我有朋友。” 家华点头,“话又多起来,又恢复旧观了。” 他们驶过黑色房车,那辆车子并没有动。 家华说:“也许等人。” 子山答:“这一区是中级住宅,不至于用到这种车子。” 他与家华一起在学校接了小霖回家,再返回公寓,他那么没有再看到黑车。 睡到半夜,听到邻居男女吵架,先用英语,再说普通话,女方反复控诉男友没有良心,他的男伴不停摔东西出气。 子山被吵醒,双臂枕在头下发呆,女士,他想说:多讲无益,走为上着,他若享受这种游戏,可继续打情骂俏,若不,请勿浪费时间及青春,兼扰人清梦。 果然,有人通知管理员上门干涉,声音渐渐低下去,终于她饮泣半晌,转为寂静。 子山却没有睡着,他起身喝杯茶,不知怎地,手一滑,杯子脱手摔破。 子山十分可惜,“哟”地一声,杯子由小霖手绘漂亮图案,送给他作礼物,他一向珍惜。 他拾起碎片,也许还可以黏好做笔插,他不舍得丢掉。 走近窗口,他发觉一辆黑色大车驶过。 别太紧张,世上起码一半房车是黑色。 他做了咖啡读报,照常梳洗,回到公司。 秘书对他说:“朱先生,你有客人,在会议室等你。” 子山意外,他今日并未约见任何人。 会议室门推开,他呆住,来人是罗祖罗佳两兄弟。 子山轻轻说:“果然又是你们。” |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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