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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十四


  家华苦笑,“老师问我,那人是你丈夫?不,是你同居男友?不,是你住客?呃,是,那么,老师说:你要检点行为,对不起,子山。”

  子山不出声。

  于家华在提醒他,要不,有个名份,既是小霖的继父,就不必忌讳。

  子山说:“你终于与我摊牌。”

  家华不讳言,“我与你在牌桌上坐了那么久,我手上是一副烂牌,只得一对二,再拖无益。”

  “家华,”子山站起,“你想我同你结婚。”

  这句话一出口,家华脸色突变,朱子山立刻知道他讲错话,伤了她自尊心。

  家华别转面孔,这时,电话骤响,她接响对讲机。

  对方说:“家华家华,快来公司开紧急会议,‘流血冲突’一片男角小林仿车祸重伤,我们需立刻救亡。”

  家华一愣,大声说:“我立刻来。”

  她取起车匙外套,临出门像是决定了什么,转过头,平静地对朱子山说:“你请搬走吧,越快越好。”

  子山还来不及回答,她已经出门去。

  他愣住,他得罪女主人,被扫地出门。

  子山回到地库,看着一天一地的书本笔记,以及三架私人电脑及两台打印机,要搬得动用两架卡车。

  子山十分后悔:结不结婚在你,可是你不应出口伤人,嫁给朱子山阁下你有什么益处,见仁见智,日后才能揭晓,但是此刻家华已明显受到重伤,子山深深后悔。

  他迅速行动,找到连家具出租公寓,请多两个工人,一股脑儿把杂物搬过去,办妥一切,不过大半天时间,原来他现在不愁开销,有钱好办事。

  这时,他手提电话响起,对方说:“我是森永,朱先生,我帮你填了一份本公司职员申请表,附着照片,准备带到夏威夷,你愿意一起来吗?”

  子山立刻回答:“什么时候?”

  “我今晚十一时出发,你来得及吗?”

  “没问题。”

  “你到二〇三号柜台取飞机票,届时见。”

  子山甚至没有说再见,就这样离开了于家华与小霖。

  也许他是一时下不了台,可能他等这个机会已经良久,搬走也就是搬走了。

  他住在她们母女屋里,名不正言不顺,的确招人非议。

  子山收拾几件白衬衫便出门去。

  他在航空公司柜台看到森永,她把长发束在脑后,没有化妆,可是搽着鲜红色唇膏。

  她轻轻说:“我一直不信廿一世纪还有人重视感情。”她这话又说了一半。

  他们乘搭小型飞机,直飞大岛孔娜村。

  森永说:“我去打听过你,他们说你是著名编剧,明年将提名艾美奖,作品包括《志云日记》,《十二月二十一日星期三》,以及《孝男孝女》等,我都看过,十分欣赏剧情平淡中无奈感觉。”

  “多谢帮忙。”

  “可能因为是个文人吧,所以才会念念不忘旧人,我帮你申请的职位是营业代表,她不一定会留意到你,也不常常面试伙计,你当是度假好了,孔娜村风光绮丽。”

  子山聆听不出声。

  “你好像有一个同居女友,你们还有一个女儿?”

  子山不想多说,他轻轻答:“我已经搬出来了。”

  森永叹口气,“你对这次会面,还是不要抱太大希望。”

  接着,她取出文件批阅,像一个学生专注功课,一直没有抬起头来,看样子做她那份工作,也需真才实学努力精神。

  到最后,她把文件用一架香烟盒子大小机器传真回总公司,一边微笑:“少了这些电子玩意,不知如何工作,可是伍福怡却连手提电话也不带,地位超然。”

  下了飞机,有车子来接,森永是贵宾,她得到一大串茉莉花环。

  “孔娜比火奴鲁鲁不那么商业化,更适宜度假。”

  这时,子山的电话响:“朱叔,你在何处?”是小霖焦急的声音,也只有她挂住朱子山罢了。

  “我出菜办事,回来再与你联络。”

  “朱叔,你突然搬走,我——”

  “我答应你回来再说,我现在不能详谈。”

  小霖委屈但懂事地挂上电话。

  森永走进其中一间茅屋,“朱先生,你住邻室。”

  子山问:“伍福怡呢?”

  森永伸手向半山一指,那边有一列平房,可以看到火山口与海洋,宛如世外桃源。

  这时,子山的心境反而平静,他已经来了,见不见得到她,不由得他。

  森永说:“她与丈夫,以及数名佣人一起住,生活算是单纯,管家、司机与园丁是必须,另外一名厨子,两名女工,及一名看护。”

  “林先生尚未痊愈?”

  “我不清楚,我通常只在主楼书房与她见面。”

  “她美丽如昔?”

  “是,她弱质纤纤,白皙娇柔,叫人怜爱。”

  他们各自休息。

  茅屋里设计现代,一屋栀子花香,大床上有纱帐,子山累极入睡。

  福怡结婚那日下雨,照片中她低头挽起象牙色裙裾,露出纤巧尖头锻鞋。

  子山在梦中唔呀一声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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