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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四


  “又有什么事?”

  “与小股东签署合约,你与福怡都需在场,我们要宣布婚期。”

  “这怎么可以?”

  罗佳满脸笑容,“外界传说甚多,怀疑林一林二迟婚是因为健康问题,如果你与福怡明日双双出现,可慰民心,一般人都觉得已婚人士可靠负责。”

  子山按住罗佳的手,“我的参与到此为止。”

  “子山,请帮我们渡过难关,直至智科苏醒。”

  子山不出声,讲得难听点,倘若林智科永世不醒,难道朱子山就得继续顶替他身份,与伍福怡结婚生子?荒谬。

  这班人如许聪明,一定有他们的办法。

  子山说:“罗佳,我已决定离开牌桌。”

  罗佳迟疑一会,“朱兄,呢定要为我们保守秘密。”

  “我收了酬劳,一定尽义务。”

  “子山你真是奇人。”

  “哪有你们说得那么好,我只是一个落魄艺人。”

  “子山,统元若有意投资电影事业,找你担任编导演如何?”

  子山的心一动。

  罗佳太善解人意了,每个读演艺系的学生多多少少,以天才自居,时常嗟叹没有机会,无人投资,曲高和寡,以致怀才不遇,倘若有人愿意资助……子山喉咙咯一声响,那真是美梦成真,他有现成的剧本,以及后备班底,他们全是投契他的好同学,一呼即至。

  当下他不出声。

  “子山,大胆尝试,成败不论,你立刻着手做计划书,交给我看。”

  “我手上有现成计划书,只需整理一下。”

  “子山,你的作品一定是个最佳题材,快让我等大开眼界。”

  子山等这句话已有多年,奈何他到处碰壁,看尽冷面孔,今日忽遇知己,不由得鼻子发酸。

  他定定神,“我回去就做给你。”

  “子山,拜托你今晚开夜车,一定要有信心,明日我一早来取。”

  罗佳绝口不再提明日签约的事,子山不是傻瓜,每件事都要付出代价,同学们常说:“我愿以一条右臂来换这个角色”。或是“把妈妈卖给你也值得”等残酷语,就是因为机会难得。

  这次,他想问罗佳:要肉体还是灵魂?

  那天晚上,他彻夜在床底搬出几只鞋盒,把收在里边剧本与计划书取出整理,那晚风大,船屋微微荡漾,他鼻端似闻到一股香氛,奇怪,福怡并不用香氛,什么地方来的香味?

  临天亮之前,子山盹了一会。

  这两日遭遇似木偶的奇遇记:木偶碰到一只狐狸与一只猫,被拐卖到奴隶营,变为驴子,回不得家乡。

  梦中船舱打开,有人叫他:“子山。”

  他睁开眼睛,那是罗祖。

  他们兄弟同样长着圆面孔以及浓眉大眼,雪白整齐的牙齿尤其讨人喜欢。

  子山看时间,才凌晨六时,他诧异,“这么早?”

  “听说有佳作可读,先睹为快。”

  子山不由得感动,他越是推辞他们,他们越是客气,这样礼贤下去,更叫子山汗颜。

  他把鞋盒交给罗祖。

  罗祖毕恭毕敬双手接过,“字字皆辛苦。”

  子山答:“士愿为知己者死。”

  后边有声音说:“那又不必。”

  罗佳也来了。

  “难为两位不是文字创作者也明白其中艰苦。”

  一般管理级人员看到本子通常随意一摔,甩到一角,那处像是剧本坟墓,起码有一两百部本子躺着不动。

  而罗氏兄弟却如此恭敬把子山的心血结晶捧在手中。

  子山已知道该怎么做,他轻轻说:“去开会吧。”

  罗佳说:“子山你如果真不愿意——”

  “罗佳,quid pro quo。”(“Quid?pro?quo?”拉丁文,意思是“An?equal?exchange?or?substitution,?one?thing?for?another;?something?for?something公平交易”。Quid?pro?quo?原意指?Something?for?something,但它在不同的语言中却有不同的解释。在英文中,它被当作是?A?favor?for?a?favor;?但在法文或葡文中,它被用作误解混合的意思)

  罗祖说:“我去取衣服。”

  他们早已知道结果,料事如神,知彼知已,百战百胜。

  子山梳洗,听见两兄弟在翻阅剧本,发出赞叹之声:“头三页就叫人不忍释卷,你也来读”,“我在看演员表,出人意表,主角不是美女”,“不不,她厌倦了美丽,扮作丑人,试探人心”,“喔,啊,这么精彩?”,“我想把本子寄到荷里活,环星片场不是租用我们在洛城的办公室吗”,“可以一试”。

  子山正在剃胡须,手一滑,割伤上唇。

  他太感动了,不管是真是假,这样的假话他也爱听。

  他用液体胶布止血,换上罗佳带来衣服。

  那套西服颜色比较深,刚在庆幸,穿上才发觉在阳光下料子会变色,一会蓝一会绿,十分精彩。

  子山只得叹口气。

  太迟了,即使金色三角泳裤他也得穿着出场。

  子山问:“去看过林智科没有?”

  “医生说瘀肿正消退中,明日也许可以解除迷药,待他苏醒,看查病情。”

  子山略觉安慰。

  “剃去胡须,子山更像林一。”

  “两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竟会如此相似,真是奇事。”

  他们乘车到一间乡村俱乐部,踏过草地,穿露肩红裙的赫珍珠第一个迎上来,看到子山的肿唇,她笑问:“哟,剃了胡须,同谁接吻,如果暴烈,一定不是福怡。”

  他们三个男生不去回答,只见林智学过来,喝住女友,“珍珠,噤声。”

  福怡由周老陪着走近,“这边,智科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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