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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十七 |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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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记得这种目光,你看着你父亲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,你恨他,也恨我,是不是,是不是?” 他已经失常。 下星期就可以搬出去,但陈国维如果不控制他自己,恐怕这几天内就得另觅居所。 至要紧有自己的窝,关上门自成一国,不必躲藏。 自陈家走到朱家是不行的,朱比陈更怪,随时把我的房间租给外国人。 我明白了,一切豁然明朗,软脚蟹也终归要站起来。 我悲哀地说:“国维,你真的愿意相信我们分手是为着第三者的缘故?” 他额头脖子上都现了青筋,握紧拳头预备出击的样子。 我父我夫都在我影响下变得这样残暴,不由我不相信这是我的错。 他没有听见我说什么,他拒绝用耳,他喃喃地说:“一点儿都没错,有其母必有其女。” 我开了门走。 我们二人已无法共处一室。 我没有用车,发足狂奔,自小路跑到大路,由有力跑到乏力、喘气,浑身大汗,靠在栏杆上。 “海湄。” 我吓一跳,整个人弹起来。 “是我,对不起,是我。” 是无处不在的朱先生。 “你怎么会跟了来?” “看你有无用我制造的香水。” 对着他心中难免不生出一丝温柔,他与我一样疯,专门在对方最意外的时候盯得他心慌意乱。 “我刚才没有见到你。” “为什么不上我的车?” “我有话同你讲。” “我知道,你要离开那个家。” 我点点头。 “也是时候了,你没有另外一个十年。” 亏我能够用这种题材说笑:“那洋人还在二○七号房?” 他沉默良久良久,才背着我说:“永远不再有人搬入二○七。” “没有关系,我已找了地方住,我们可以文明地来往。” 他嘲弄地说:“是我害怕,是我把你赶走。” “没人会怪你,的确可怕,没有什么比一个不能独立生活的女人更可怕。” 他仍没有转过身来。 “像藤似地缠住你——”我把手伸到他颈畔。 他握住我的手深吻。 “你已爱上了我的手套。” 他不由得笑,然后正颜说:“跟我回去。” “做酒店或赌场老板娘?不,我并不擅长,我根本没有机会找出我擅长什么,让我静一会儿,寻找答案。” 他没说什么。 “你搬过我一次,让我也撇你一回,扯平。” 他不出声。 我推他一下,“喂。” “对不起,”他真正的内疚,“对不起,我不该把你当普通女人。” “我确是普通女人。” “不准你这么说。” 同玛琳安琪她们有什么不同,连自己也不知道。 “那是因为你喜欢我。” 他还没有放开我的手。 “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?”我问。 “我爱玩。” 玩得这样尽心尽意,女人都以为这是追求。 太危险了。“你的游戏伤害人。” “其实不,成年人应当知道一下场就有输赢……不过别说它了,我不想再继续下去。” 他肯金盆洗手,最好不过。“但是看到女人为你倾倒,很感满足吧?” “自然。” 我叹息,所以才做得这么好。 “今天真冷。”已经完全清醒,所以注意到天气冷暖。 “来,送你出市区。” “我并不欲赴什么地方。” “带你去探险。” “还有什么新鲜主意?” “许多许多,足够一生用,你永远不会闷。” 又听到一生这两个字,浑身战栗。 满以为又是小礼物,又是鲜花,又是娱乐场所,但不是,车子往山上驶去。 他有出来玩的本钱,即使是开车,也这么熨帖,每个弯都知道该怎么转,太圆滑了,胸有成竹,每条路如此,每个女人亦如此。 相信他也不知道分别在何处。 我用手撑着脸颊,微笑。 他好比电影院,专门招待女观众,戏只有一场,观众却有无数。 而当初,我们还以为故事是为一人精心炮制,你说惨不惨。 车子在一幢华厦停下。 “上来。”他邀请。 我没有下车的意思。 “来呀” “是你的家?” “不,不是。” 那又不同,如果是他的朋友,我不介意上去小憩,吃杯茶以及一两件点心。我渴望见朋友,太长的时间没有同人接触。 他把我带到顶层,掏出锁匙来,打开大门。 “还不就是你的家。” 责怪还没开始,已经发觉公寓内厢是空的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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