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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七


  “此刻工作又忙,我不能分心——有时候难受得像要炸开来,巴不得娶个平凡的普通的女孩子,结了婚算数,日子久了,生下孩子,多多少少有点感情,生活得宁静不一定是不幸福。”

  “这真是气话……”罗太太轻轻笑,“太初怎能不爱你呢?她一切以你为重,你也太欠信心了。”

  我说:“太太,你不必安慰我了。”

  “呵!你瞧我安慰过谁,你这孩子!”

  “我不是孩子,我早已大学毕业,我是个成年人。”

  “你这个口气,像当年的溥家敏。”她莞尔。

  “谁要像溥家敏!”我赌气,“我不要像他。”

  “好,不像不像。”太太哄着我。

  我觉得自己活脱脱地似个孩子,作不得声。

  “棠华,你别多心了,活活折磨自己,又是何苦来。”罗太太的手搭在我肩膀上,手心的皮肤是滑腻的。

  我在此刻也发觉太初并不像她母亲,她们是两个人,容貌上的相似并不代表什么。

  我说“我要送母亲回家了。”

  “你时常来,这个家根本就是你们的家,你们老是对我见外,”她略带抱怨地说,“下星期我生日,你俩又好借故不来了。”

  “我们并不知道有这回事。”我意外。

  “黄振华明明通知你们了,”她笑,“难道他忘了?”

  “我们一定来。”我说。

  “记得振作一点。”

  “是。”我感激地说道。

  回家途中,母亲说:“你去敲定太初,快快结婚,省得夜长梦多了。”

  我心中想,但愿太初有她母亲十份之一的温柔就好了,这个女孩子的性格,掷地有金石之声。

  当夜,太初在我们家吃晚饭,母亲说到我们的婚事,太初并没有推辞,我心中略为好过。

  “那么现在可以着手办事,”母亲兴致勃勃,“先找房子,置家具,订酒席——”

  我笑,“不必来全套吧?干脆旅行结婚好了。”

  父亲问:“不请客?我怎么向人交代?”

  太初掩嘴笑。

  “除非媳妇倌不爱见客,”母亲悻悻然,“否则娶了这么漂亮的一个人,不叫亲友开开眼,岂非惨过锦衣夜行?棠华,这件事轮不到你开口。”

  “喂喂喂,”我心花怒放,“可是在这件事里,我是新郎倌呀。”

  父亲问:“太初,介意吗?”

  “呵,我不介意,高兴还来不及呢,这样热闹一番多好。”

  “那么你们去旅行结婚,回来补请喜酒。”父亲说。

  “可是我没钱。”我说。

  “你老子我有就行%。”父亲眯起眼睛,呵呵呵笑。

  我那颗悬在半空的心,又暂时纳入胸膛内。

  太初还是爱我的。

  母亲抽空白我一眼,仿佛在说:你多烦忧了。

  父亲问:“打算什么时候去旅行?”

  太初说:“春季吧,他们都说春季在欧洲是一流的美丽,现在就太冷了。”

  母亲说:“依我看,不妨再早一点。”

  父样打圆场道:“春天也不算迟,就这样决定吧,春天棠华有假期。”

  母亲也只好点点头。

  我握紧太初的手。春天,多么漫长的等待,还有一百零几天。

  我说:“我着手找房子。”

  送太初回家,她做咖啡给我喝。

  我问:“太太下星期生日请客,你知道了吗?”

  “知道。”

  “谁跟你说的?”

  “溥家敏。”

  “为什么不告诉我呢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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