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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二 |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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邵容说:“许久没有在家吃饭,连伯母辈都不大做饭,全民往外吃。” “外头的菜太油腻,独身人都说吃得想哭。” 我笑嘻嘻问:“你们谈些什么?” 邵容吁出一口气,“谈单身女子行走江湖真不容易。” 我大笑,“现在还有江湖?” 她俩也笑,“当然有,长江珠江西湖洞庭都依旧在。” 她俩十分投契。 我心一动,“邵容,我约有半年时间不在这里,请常来探访阮津。” “阮津相当独立。” “听见没有,我会照顾自己。” 我搔搔头,“刚才我独自外出,突觉寂寞,想念家里,真没想到老牌王老五会害怕独处。” 邵容看着我们,“你俩确是一对爱侣。” “邵容你有对象没有?” 她摇摇头,“先把个人经济搞起来再说,我还想多读几年书。” “邵容志气可嘉。” 邵容又说:“多一头家增添十倍责任与开销,柴米油盐酱醋茶,一样少不得,还得把家里打理得一尘不染,想想都头皮发麻,这还未提到子女呢。” 我说:“那你要到北美来,街角就有免费公立学校,水准不差,政府又发放生育津贴。” 大家边笑边吃午餐,邵容不见外,“看到你们真想结婚。” 阮津忽然问:“邵容你怎么看夫妻间互相坦白这件事?” 不料邵容答:“不要蒙骗已经很好,还全盘坦白呢,谁受得了。” 大家又笑。 饭后我俩送邵容到楼下道别。 我问阮津:“你请她来?” “邵小姐有些文件叫我签名。” 我说:“邵容是个上进好女子,你与她往来没错。” 阮津轻轻问:“是有人自甘堕落的吧。” 我微笑:“那些人也许只是意旨力较弱,怎会有人心甘情愿沉沦,洗衣店近旧时红灯区,夏季天未黑,我记得七八点已经有流莺出没,女子穿着暴露衣裳站店门附近徘徊,四肢布满瘀青,没有一块好肉,真是可怜可恼,那时祖父用水管朝她们喷水驱逐。” 阮津沉默片刻才说:“你们出身较好的人,不会明白多么容易令一个女人沦落到那个地步。” 我问:“她们为什么不回家?” 阮津摊手,“没有父母,何来的家?” “津,我的家即你的家。” 阮津叹口气。 “这几天你有心事。” 她笑,“快来相帮洗碗。” 我说:“怪不得没人愿在家吃饭。” 半夜,我发觉阮津坐在露台发呆。 月亮大得不真实,她指着说:“你看,吴刚在砍桂花树。” 阮津真有趣,换了是长娟她们,会说:“月亮上最大那个陨石坑,叫做宁静海。” 在都会里提到吴刚与嫦娥,不知会不会招人诧异。 我坐在她身边与她一起赏月。 “志一,你喜欢外国生活多一些吧。” 我点点头,“比较自由,略为散漫亦可,阶级观念比较淡薄,人人球鞋牛仔裤,咖啡一杯,汉堡一个,最低工资已可度日,欲望较低。” “是,我也喜欢北美,在乡镇,清风明月,真正免费。” 我替她披上一块大毛巾。 她说:“邵小姐衣着行头,低调名贵。” “她不是朴素无华吗?”我讶异。 “你眼光真浅薄。”她微笑。 “可是,听她的口气,她也厌倦繁华都会。” 我握紧她的双手。 她轻轻说:“你去睡吧,我还想坐一会。” 我回到房间与长娟通电话,她说:“志一,有麻烦。” “我没想过会顺利。” “老妈不舍得我们离家,这是惯例。” 我苦笑,“不能说服她?” “老妈痛哭。” 我不算一个特别孝顺的人,可是听到母亲流泪,忍不住心悸,我垂头不语。 “你什么时候回来?” “就这几天。” “真奇怪可是,子女长大后再也不把父母放心中,有时我想:那么小那么可爱,完全依赖妈妈,整日抱着妈妈膝头不放,睡醒不见妈妈会放声大哭,于是妈妈以为终生会这样痴缠,可是到了十五六岁,我就开始觉得父母太过黐身,努力挣脱,我决意要与白人麦可结婚,也叫母亲伤心。” 我劝她:“米已成炊,快生下混血儿。” 长娟失笑,“唉。” “子女长大开枝散叶,繁殖后代,这是我们的责任,至于挑何种配偶,我们一定要争取自由选择。” “爸妈始终觉得麦可是西人而遗憾。” “那也顾不得了。” 说是说大姐与姐夫,实在是暗示我与阮津。 长娟叹口气,“大学过千同学,公司近百同事,偏偏喜欢麦可,你说奇不奇。” “大姐,华人叫这做缘份。” “你深爱阮小姐?悠悠尔心,并无他人?” 我微笑,“长娟,你的中文大有进步。” “学校里过千窈窕女生,你看不见别人?” 我低声承认,“我眼中只有她。” 大姐过一会才说:“时间不早了,你休息吧,你亲口说服母亲好了。” “放心,她一向疼我,不会有问题。” 那天晚上,我做了一个梦,我已经坐在飞机舱里,忽然听见阮津叫我,我挣扎着要下飞机,可是服务员紧紧拉住我不放,“太迟了”,他们说。 我惊醒。 |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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