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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八


  女佣立刻盛出一碗肉骨菜汤给他。

  周子文喝的清底,又速速吃光炒饭。

  他笑笑:“各位慢用。”

  女佣看着他背影,感喟地说:“周先生是个好人。”

  仿佛下一句是:周太太就差远了。

  司机瞪她一眼,她立即噤声。

  福在微笑说:“大家休息吧,明朝八时半开工。”

  她像做了临时管家。

  司机问:“王小姐,我该买什么花?”

  福在想一想:“兰花吧,既美观又无香味。”

  女佣好奇:“为什么不要香味?”

  “那就不会与酒香肉香混淆啊。”

  “是是是”

  那天晚上,福在后悔了。

  为什么要自告奋勇做那么多,又为何发表那么多意见?

  过去一个月都没有像今天讲那么多话。

  她深深叹口气。

  深夜,她做梦了。

  心里知道一定会这样。

  一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噩梦。

  梦中的她还很年轻,坐在一间空屋里,依稀似她婚后第一个家。

  有人推门进来。

  那是邵南,一身血,头顶烂掉一半,像压烂番茄,可是,福在却不觉害怕,她冷冷看着他。

  梦中的邵南却没有为难福在,他只是不住诅咒环境社会:“那些过时的老牌伙计日日说些老生常谈,早该淘汰,公司有眼无珠,盲目重用,救救蠢人,可怜客户,天佑这个城市,万人同悲。”

  邵南这些似通非通的陈腔滥调她已听了好几年,耳朵生茧,她想说:“你已经死了长远了,你息息吧。”

  可是邵南没等她开口已经离去。

  一定是到酒吧消遣,说不定醉醺醺带一个女伴回家温存,浑忘现实残酷。

  福在只觉得心身无比空洞。

  她在这时惊醒。

  是月枚的尖叫声。

  福在这才想起,她孤零零在周家作客。

  “我去什么地方不管你事。”

  周子文的声音比较低,听不清楚。

  “什么,分手?”

  挂名夫妻

  福在在床上抱膝而坐,决定假装听不见。

  “你想打发我?没那么容易。”

  福在吓一跳,不禁叹息。

  月枚住在豪华住宅久了,与外边脱节,旧友王福在的惨淡遭遇并没有带来警惕,她仍然肆意而为。

  “拿钱出来。”

  摔破玻璃的声音。

  “房子、车子、首饰,全归我,每月生活费用,还有,我的零用,一整笔安家费……”

  李月枚像只铁算盘。

  周子文好似把自己已关进房间里,他不出一声。

  因为没有对手,月枚过一会也就静下来。

  这时,天际已露出鱼肚白。

  她问他要钱,他一时还不愿拿出来,这种情形不知已经胶着了多久,挂名夫妻。

  福在起来梳洗。

  她看到镜子里去,忽然想起零星的两句词:不辞镜里朱颜瘦,每到花前常病酒,写得这样惆怅,一定是柳永吧。

  福在摸摸自己面孔,已不是十八廿十了,眼角缝针的疤痕拆了线仍然相当明显。

  不多久之前,她也有充满憧憬的眼睛,雪白细洁皮肤,可惜都禁不起生活折磨。

  厨房里还有工作要做呢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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