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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十六


  他狰狞地笑,“在这里,没有人会听得见你。”

  他把我拉到怀中,轻轻吟:“在拍青果店堂,染金发的你,哭泣说世事永不公平……”

  “这好似一首非常著名的歌。”

  “是,歌者叫青岛鹞,时时作男装打扮。”

  我轻轻说:“真庆幸姐姐有一头如此温馨的家,有什么风雨可来躲一躲。”

  “我想我们应当告辞了。”

  “嘘,偷偷掩上门走,别惊动他们。”

  我与城之内溜出阮家,在门口相视而笑。

  我问他:“你决定是守还是退?”

  “我不知道,你可是劝退?”

  我轻轻点头。

  “你不觉可惜?”

  “世事永不公平,可惜的事实在太多。”

  “我退而不体,你随时可以找我。”

  “我不会那么笨,三天后再找你,会有一把冷冷女声问:‘你是什么人,找他什么事,有话同我说也一样’。”

  他亲吻我手心,“那么你回答:‘我是他唯一所爱,快快让开’。”

  我忽然挣脱他的手,我想到左臂受伤不愉快事件。

  “家亮,你的过去?可以告诉我否?

  我定一定神,这样回答:“我完全没有难言之隐。”

  他叹口气。

  我独自驾车回家。

  每天我上班下班,学习日语,做好工作。

  晚上,晚上我又是另外一个人,我逛遍市内东区每家酒吧,我不喝醉不闹事,我只喝瓶装啤酒,而且一直握着瓶子喝完就走,我付百分百小费,酒保都认识我,我纯观光,享受看人,被看。

  很多时有人问我,“要听听我的故事吗?”

  我便说:“你得在三分钟内讲完,我还有事。”

  没有故事,不可在三句话内说完,红楼是家道中落王孙公子与两个表妹的恋爱故事,西厢是落难书生与小姐及俏丫环偷情记,都可以简单交待。

  有时喝得比较多,有点酒意,回到家中,独自一人,听到杂声,会得问:“王旭,是你吗,是王先生来了吗。”

  由此可知,我最悬念的人,还是他。

  不是什么邓剑华。

  总公司派女同事来学习,由我负责招呼,她们崇尚名牌子,化妆得一丝不茍,天天似参加庙会,我们深以为奇,她看到我们随便,也大吃一惊。

  我解释:“北美不是荷里活。”

  她们问:“男女关系随便吗,在酒吧随时可找到当晚伴侣?”

  “很多人不选择那么做。”

  “英俊的城之内君呢,他是否独身?”

  “你们问他好了。”

  “那样条件优秀的男子,怎会没有女友?”

  我安排她俩到英语实习班,说好一个国家的语言、音准、文法正确,那是不够的,口角语气也很重要。

  一个月后,其中一个想家,回去了。

  另一个留下来,染了金发,开始与意裔男友同居。

  她们有她们的故事。

  圣琪在秋季分娩,添了男婴,我母亲自夏威夷大岛赶来探访,担任经验保母,阮轩十分感激。

  “你呢。”母亲问。

  我很好,我在康复中。

  快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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