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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十一


  我回到露台下,那流浪玫瑰散发着浓郁香气,像蒸得熟透的桂花糕舟山山诱人。

  女子一过了廿一岁很快褪色,一般乐观的想法是,只要能干,四十之后还有生命,实际上大不同,倘若有学识智慧,中年还有些事可大做,如此而已。

  我轻轻问花:是不是,现在,正是我一生之中最好的日子,是不是,可是花不语。

  “可要坐我的伟士牌兜风?”

  我在极大银盘似月亮下拒绝:“我要回去了。”

  阿利扬吻我的手,“再见。”

  我上车,往家里驶去,两次驶错路,终于开户口极少用的导航指示,电脑女声严肃地告诉我:“用胜利路往前直驶三十公尺,在十一街左转鹿街。”

  我喃喃答:“是,女士。”

  我终于到家。

  躺在床上,我深深呼吸,什么叫诱惑?刚才一幕便是,难怪许多女子明知是陷阱也一脚踏下去,实在是因为女性生命中辛酸太多,温柔太少。

  要费多大的劲才叫自己不踏上他的小机车!自此我对热情过度或理智不足的女子增加了包容力。

  爱上阿昨扬?不不,当然不,只是贪恋被异性宠爱感觉。

  我终于入睡。

  接着两日,鼻端都似闻到浪浪玫瑰的浓香。

  一个女子,一生人总得坐一次伟士牌机车,头上缚一块丝巾,嘟嘟嘟兜风,被接到山上看日落,然后下山在露天茶座喝牛奶咖啡。

  王旭回来,我会叫他陪我。

  可是,话还未出口,已经迟疑,他不是小机车司机,他不是任何车司机。

  他已是那种手持文件袋冲进车厢由司机接载前往机场的中年人。

  接着,王旭又往纽约,他打算搬写字楼,今日,工程最简单,不过是移一移电脑终端机。

  星期六一早,我刚起床,正在收拾衣物洗涤,门铃响起,我不是不小心,大声问:“谁?”

  “是圣琪。”

  圣琪,我心里一阵喜悦。

  一张望,果然是她,我才打开门,她双手推向我胸膛,我踉跄后退,她接着扑上,一拳打我左眼,我痛得金星乱冒,眼前一黑,眼泪鼻汰喷出,大叫:“我盲了,我盲了!”倒地不起。

  她骑到我身上继续打,我觉得生命有危险,奋力推开她,奔到厨房,抢过一把锋利肉刀。

  我大吼:“你给我站住!”

  我鼻子喷血,连忙用毛巾掩住。

  一分钟多些,她已经把我打得遍体鳞伤。

  我用刀指着她,“这是怎么一回事?我做错什么,一上门就殴打我。”

  她也好不到哪里去,从眉心到嘴巴,被我抓起几条血痕,肿了起来,看上去血淋淋好不可怕。

  我脚一软,坐到地上。

  圣琪想走近,我叫:“别过来!”

  她在不远处蹲下,“你与阿利扬吃饭?”

  “只是为一餐饭?”我叫之冤,“他问我借钱,还我利息,我不收,他改请客,他告诉我你也在,去到,你缺席,只是一顿饭,我吃完就走了。”

  她静静聆听,用冰桶浸湿毛巾,示意我敷眼,我一照镜子,没声价叫苦,原来眼窝青紫,眼白充血,像只皮蛋。

  我转头大叫:“你给我滚出去,否则我报警。”

  她骂我:“你这只笨鸡,阿利扬已与我分手。”

  “就为着这一餐饭?”

  “不!半年前我与他分手,他设局引你上钩,你至今还未发觉?”

  我不出声,轻轻用毛巾拭脸。

  圣琪也抹干净血污,找药膏敷上。

  她把歪倒的家俱扶正。

  她说下去:“西西夏莉亚告诉我,他付她一百元,叫她做一场戏。”

  “什么戏?”我问:“那个西西莉亚欠蛇头钱。”

  “对,他问你借五千,很快还清,还加利息。”

  “说得不错。”

  “他煮给你吃,载你兜风,教你跳舞,可是这样?”

  我的太阳穴突然剧痛,双眼睁不开来。

  圣琪说下去:“然后,问你借一万,但,很快又归还——”

  电光石火间,我明白了。

  “利息更丰富,于是,你俩更加亲暱,第三次要五万,你踌躇,但是终于慷慨应允,这时,大半年过去了,你俩关系已经十分紧密,果然,他没有令你失望,他居然也全数归还。”

  我听得混身冰凉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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