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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十六 |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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雅量轻轻说:“傍晚,请替我带一桶巧克力冰淇淋来。” 她淋浴,换上运动衣,头发束脑后,重重吁出一口气。 看护对她说:“华顿太太,你可以回家休息。” 华顿先生忽然狠狠说:“她什么地方都不去,她在这里陪我,不然我过不了今夜,替她放一张摺床,她睡我身边照顾我。” “华顿先生,我们有看护——” “听见没有?” 看护也只得离去。 他握住雅量的手,夫妻凝视片刻,雅量忍不住伏在他胸前,“呵尼克。“ 他轻轻说:“你是最佳情人,温柔、体贴、爱笑、慷慨,又不向男人索取任何物质。你也是最好妻子:从不使小性子,家里整整齐齐,对下人又斯文,在宴会上,你是我的荣光,你十全十美,但是雅量,你不贞。” 雅量说:“请不要再惩罚我。” “你爱那小子?” 雅量索性回答他:“我至钟爱他。” “你已进入变态领域。” 雅量牵一牵嘴角,“我们都有私欲。” “回到我身边,雅量,让我们从头开始。” 那天深夜,他忽然惊醒呼痛。 看护给他服药,他把她推开,“雅量,雅量。” 雅量自摺床起来抱住他。 看护生气,“华顿太太,你也需要休息。” 雅量一声不响服侍他吃药。 他哽咽,“雅你瘦成一棚骨头,我可以数你肋骨。” 他何尝不憔悴落形,眼珠里那点闪耀的绿色消失,只剩淡灰。 雅量替他抹去额角冷汗,听见他说:“失去你我不知怎么办。” 雅量轻声回答:“罢哟,光是京城已有数十万中国娃娃,您华顿先生还愁没人侍候,我不如为自己担心:年华已逝,声誉欠佳。” 第二天醒转,他硬是要离开医院,医生再三劝阻,雅量只得说:“我在此陪你”,他方作罢。 雅量又问:“可要叫翡丽柏他们来京?” 他摇头:“她们在巴黎度假。” 终于在翌晨,医生允他回家。 雅量已经几天没睡,见他助手来了,她对丈夫说:“我先回去打点一下,你要吃什么,我先叫阿嬷准备,不可再吃鸡油炒这炒那了。” 助手有点紧张,“大使,最新消息,王储打算秋季访华。”又回到现实世界。 雅量轻轻离去。 来到门口,她忽然乏力,缓缓在角落蹲下,双手掩面,隔一会才站起。 男主人回到家,“太太呢?” “吩咐过家务,她在房间休息,叫我们不要吵她。” 他一想,也真该让他休息,“叫阿忠送去理发。” 稍后回转,还是不见妻子。 他敲她房门,“雅量,雅量。” 推门一看,哪有人影,床头放着一只白信封,他拆开一看,正是他给的两枚婚戒,却无片言只字,这是他爱妻一贯作风:不取一针一线。 他比想像中镇定,但心里却似被掏空一般。 他没留得住她,她带走他的阳光。 过一刻他联络到助手:“查一查出境记录,不,华顿太太不用丹麦护照,应该是加拿大文件。“ 助手的答覆很快来到:“查得她用杨雅量加国护照在三小时前出境。大韩航空七O三班机,已抵首尔。” “请与当地同事查访她下落。” “大使,这话我原不该说。” “讲。” “此事不可闹大,我们在外交部已招人忌,付出绯闻更加不妥,我有海关朋友,给他一点时间,必知华顿太太去了何处。” 尼可莱耶这才知道什么叫万箭钻心。 他轻轻说:“我知道她在哪里,你与我立即到雍岛去一趟,找一名律师,与该市警务署长联络。” “尼克,我该怎么说?” “有人诱拐我妻子。” “但她是成年人。” “律师会晓得怎么讲。” 助手立刻办事。 他本来想说:“尼克,女人走了,追她回来也没意思,不如放手,缘份如要未尽,你一定见得到她。” 但他不是当事人。 他见过杨雅量数次,她记得办公室每个同事的名字,秀丽文雅的她亲切自然,毫无架子,最难得是她拥有英人的幽默感,说话叫人回味。 在旁人眼中,她与丈夫似一对爱鸽,他每隔十来分钟便忍不住要亲吻她额角或是手心。 她为何逃跑? 当日傍晚助手与律师陪同尼可莱耶前往雍岛。 助手对他说:“王储听说十月天气较为理想,他的意思是,除出大城市以外,他想到西北部参观,他对少数民族十分欣赏。” 尼可莱耶沉吟,“不是说我们要到人家后园 (这里有一个字不认得)茶,人家会答允。” “储妃对中国人的扇子尤其感兴趣……” 尼可莱耶如坐针毡。 第二天一早,雍岛大学文学院院长室来了几位访客,他们铁青着脸,说明来意。 院长知道他们来意之后,也变色说:“那是十分严重的指控。” 律师说:“请问贵校法律系学生方正在什么地方。” 校方也有人手,法律系主任立刻说:“方同学此刻在礼堂考试,这已是第三张试卷,即是说,方正这三天自上午九时至十二时一直在试场,起码三百多人可以证明。” “十二时之后呢?” |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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