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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十


  他俩转身离开。

  方正说:“他们演得很好。”

  雅量一直微微笑,紧紧缠住他手臂。

  “丹麦人几时回来?你什么时候向他摊牌?”

  “毛毛,你知道我不会随你走。”

  “胡说。”

  “你要回去读书考试,取得资格,然后找一个年龄相仿女友,恋爱结婚生子。”

  “我不要她们。”

  他们谈到深夜,终于看到闪电霹雳,雷雨下来了。

  雅量从没与任何人在任何时间说那么多心事。

  她在他怀中睡着。

  方正做了一件很不应该的事。

  他悄悄用手机,拍摄怀中的她与他。

  第二天一直闪电霍霍,雅量站窗口看雨景。

  方正说:“姐,出去,换裙子,我教你跳舞。”

  “什么舞?”

  “探戈。”

  “谁教你那么复杂的舞步?”

  “我爸教妈妈,她传授给我。”

  “你爸像是一个十分有趣人物,可惜我不认识他。”

  “你没见过他?”

  “我常在外国。”

  他们找到老式爵士音乐茶厅,请求领班奏探戈:“弹《妒忌》一曲吧。”

  方正低声说:“姐,跟住我脚夫步,跳探戈有一个秘诀:无论什么时候,男方的腿,必然要设法贴住女伴大腿内侧。”

  雅量骇笑,“那好不情色。”

  “不然怎么叫探戈。”

  “谁的主意?”

  “姐,这些本来应由你教我才是,怎么反而要我指导。”他笑,“这样,一二三四,明白没有?”

  他含蓄地攻击向前,雅量退后,方正的腿一直要介入,雅量忽然脸红树,她就要拌倒,被方正一手抱住,转到她身后,握住她腰,轻轻摇曳。

  雅量服了这毛孩,这么会玩!

  女性同他在一起,永远不会愁闷,她真点妒忌他未来女伴。

  可是,人会老大,必有旁鹜,丹麦人何尝不会玩,但年来给工作及生命中四个女人缠得憔悴。

  当下雅量轻轻在耳畔说:“像站着——”

  “你终于明白了。”

  他们跳了两次《妒忌》,雅量明敏,进退有致,似模似样。

  他们坐下喝冰茶,有两个中年洋妇接近方正。

  其中一个说:“年轻人,你可愿教我们跳舞?我们愿付学费。”

  意外的方正笑答:“我只教女友。”

  另一个立刻说:“我可以做你女友。”

  雅量先忍不住笑起来,她们瞪她一眼。

  方正答:“一个女友已经足够。”

  她俩悻悻走开。

  方正乐不可支,“原来我有资格做舞男,哈哈哈。”

  雅量好气又好笑。

  她忽然想到,再过几年,不知她会不会老着脸趋向前,问漂亮的少年:你可要约会?我可以付学费。

  雅量一时失神。

  方正已经拉着她走出歌舞厅。

  他俩游琉璃厂,方正选了一些印石,并且请师傅刻图章。

  雅量问:“是姓名还是闲章?”

  他递给她看,“咦,好几个字,这是小篆,我看不懂,没想到你有这心情,说什么,是否一句五言?”

  他轻轻说出五个字。

  “什么?”

  “德芬郡奶油。”

  雅量蹙一下眉角,这真是天下最奇的闲章,她轻轻答:“你太褒奖我。”

  他笑嘻嘻把闲章藏到怀中。

  “我以为你会送我。”

  “这才是你的。”

  另外有一颗小小带环扣已串上绳索,可以挂身上的椭圆形印章,这下雅量看懂了,刻的是毛毛两字。

  她有点心酸,紧紧把印章握手心一会。

  天忽然下大雨,他们叫车回家。

  傍晚她在电脑前工作,听到方正与他母亲讲电话。

  “……我就回来,明白,代我问候自新叔叔。”

  雅量抬头,“她与周自新可打算结婚?“

  “我想不,”他走近挤到雅量身边,“两家人一共三个成年孩子,形势复杂,不知如何称呼。”

  方正用简单言语表达尴尬情况。

  “你不恨我母亲?”

  “我是她也会同样反应,有些话你不该讲。”

  “对不起,你辜负你的信任。”

  他赖在她身边不愿走。

  又问:“你可生我气?”

  雅量看着他说:“我永远不会气你。”

  他把头靠她背上,“我们几时结婚?”

  “我已经结婚。”

  “告诉我你第一个男友是什么人。”

  雅量不出声,她从不用身边人作谈话题材。

  “那么,告诉我,丹麦人如何把你骗上手。”

  雅量合上电脑,“他明天回来,我清晨就要回四合院。”

  方正怔住。

  “你答应过我,我叫你走的时候,你一定会走,毛毛,你忆是成年人,说过的话要算数,big boy now。“

  他身体渐渐僵住。

  “快别这样,这几天多高兴——“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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