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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十六 |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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扰攘了十多分钟,警察收队离去。 子佳扬扬手,“你看你,叫你声音不要大,多吃亏。” 张天和沮丧,“所以五个子女中,我爸最不喜欢我。” “你可喜欢你自己?” “马马虎虎,喂,这是个什么样的问题?” 子佳说:“从前蓉蓉也只是过得去地喜欢自己,现在,她已经相当喜欢自己。” 张天和抗议,“这是什么废话,我没听懂,你呢,你又怎么样,你难道爱上了你自己?” 子佳笑吟吟,“当然,不自爱,谁爱我?” 子佳心想,以我的出身,以我的条件,能做到目前这样,实在已尽全力,于心无愧,若非自爱,焉会如此努力。 张天和挥挥手,“我不与你狡辩,你把衣莲挖走,就是对不起我,这事还需赔偿。” “嘿,赔什么?” 张天和此时舒舒服服躺在沙发上,眼睛看着天花板,“暂时还不知道,我累得不得了,怕我父问我:蓉蓉呢,为什么不见蓉蓉,你不是又换了人吧,一天到晚搞男女关系,难怪做不好正经事!”他学张凤山学得极像。 子佳温和他说:“届时请蓉蓉陪你走一趟,不是没有可能的,蓉蓉也许会答应。” “我说我不会再去求女人。” “话别说绝了。” “过了这一关,下次说不定又轮到天理替儿子摆满月酒,难道再请车蓉蓉演出?” 他叹息几声,忽然打了一个呵欠,把脸朝着沙发里边,没了声响。 子佳以为他在沉思。 有人按铃,是衣莲把合同送回来。 子佳叫她看沙发上的张天和,她吓一跳,探向前,“睡着了,”微笑,“你不怕别人闲话?” 子佳好笑,摇摇头,“他来叫我把你归还,声势汹汹,犹如讨贼。” 衣莲一听,脸上才重新有了光彩,“原来他毕竟想挽留我。” 人就是这样,明明自愿离去,且前途光明,可是总不愿主人家一开门就请他走,总希望主人家恳求挽留。 子佳微笑,“他差点哭出来。” “升细珍好了,细珍十分知道首尾。” “待他醒来,我会忠告他。” “曾小姐,我先走一步。” 子佳拍拍她肩膀。 衣莲走了,张天和伸个懒腰。 子佳讶异,“你没睡着?为何不打招呼。” 张天和闷道:“这种三等叛徒,我还睬她呢。” “阶级观念最要不得。” “那你凭良心说我应否与她计较?” 换了是曾子佳,也只得开门叫她走了算数。 张天和又说:“而且此人颇有机心,你要留神。” 曾子佳笑,“我办事一向全天候戒严。” “那我就不多讲了。” 张天和取过外套。 子佳忍不住间:“你往何处去?” “歌台。舞谢。”张天和哭丧着脸。 “已经呵欠连连,这样累了,还得巡回演出,你比货腰卖唱的还要辛苦。” “阿佳,你讲得真对,有时根本想哭,到了夜总会,还得对着那班小姐强颜欢笑,真贱。” 子佳骇笑,“为什么不回家休息?” “寂寞,无人陪。” “我去叫蓉蓉来。” “不不不,”张天和坐下来,“蓉蓉其实也不了解我。” “到底是怎么一回事?不妨说来听听。” 张天和一怔,“我以为你要撵走我。” 子佳不忍,“老朋友了,把话说完再走。” “那再给我一杯酒。” 子佳重新斟出两杯啤酒。 “阿佳,弄些音乐听听。” 这人把每个地方都当夜总会。 子佳微笑,“你要听什么,海费兹小提琴独奏还是拉维辛加的吉他,抑或,费城交响乐队演奏黄河?” 张天和板着脸,“别挑战我,我已经快精神崩溃了。” “呀,有了,我有一卷海浪的声音。” 张天和说:“老老实实,你有无电梯里播的轻音乐?” “你真是一个过了时的花花公子。”子佳笑不可抑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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