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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云妈,我曾看到你家悠悠与小川亲热。”

  厨房气氛忽然僵住,静寂一片。

  半响,云妈声音语气都变调,“几时的事?什么叫亲热?你说我听?”

  “果然,你生气了,你嫌我说是非。”

  “我是母亲,听到这种话,我还能和颜悦色?”

  “他们在我家地库接吻。”

  “还有其他否?”

  “我没看见。”

  云妈站起,又坐下,“我以为他们是小朋友。”

  “长大了。”

  “对,是青少年了。”

  “云妈,恕我多嘴。”

  云妈问:“那么,该如何安置他?”

  “有个朋友的车库聘修车学徒,他可以住宿舍。”

  “不如劝他回家,他有生父。”

  “云妈,我们自己生的,也不听我们。”

  “唉,真累人。”

  云妈送客人到门口,又说了几句。

  小云把手中糕点丢掉,在后门坐自行车赶回学校,高班生刚陆续放学。

  小云跑到高二课室门口往里往,有人拉她头发,“看什么?”

  一回头,“大伟哥。”

  “找我?”

  “大伟哥,你们可是要搬家?”

  大伟圆脸黯然,“你知道了。”

  “幼幼晓得没?”

  “昨晚舞会,我已知会她,她反应很差。”

  小云顿足,“川哥呢,川哥怎么办?”

  “他很平静,没口价多谢我家这些日子照顾他。”

  小云忽而抱住大伟腰身,“往后遇到操场恶棍,谁来保护我?”

  “我委托青山与大海看着你可好?”

  这是川流走进,看到小云默默流泪,伸手拍她肩膀。

  “川哥。”

  想到离别在即,小云心口绞紧,她从来未试过这种痛苦感觉,惊吓交集,她缓缓蹲下哀哭。

  有同学围观,“什么事?”

  姐姐悠悠忽忽走近,抱住她,“别惊动老师。”

  小云抽咽着随他们回到大伟家。

  走进地库,四人团坐地上。

  “不怕,以后还是朋友,见面机会多着。”

  小云索性张大嘴嚎哭。

  大伟往她嘴里张望:“牙齿很健康,可看到吊钟,小孩哭是奇趣。”

  悠悠黯然:“大伟,不舍得你。”

  大伟说:“那边天气严寒,十一月下雪。”

  对他来说,美丽新世界正在等他发现。

  “川,你又何去何从?”

  川流缓缓回答:“我与父亲联络,他说,暂时无法招待我。”

  “川流,你需要贵宾般招待吗?”

  “他妻子再度怀孕,我不便打扰。”

  悠悠忽然说:“我家有客房。”

  但川流自幼是个大人,他没剩余太多天真,他微笑:“我会到车房打工,店上有住宿。”

  “功课——”

  “见一步走一步,”他语气镇定,”什么时候均可读书,别担心,我身高六呎,体重百五,谁敢欺侮我。”

  悠悠把脸靠在他强壮肩膀上。

  川流问:“昨晚舞会有趣否?”

  大伟答:“俗不可耐。”

  小云比他们小一点,最伤心是她。

  放学不见了这两个大哥哥,找谁说话,找什么人补课,她的头垂到胸前。

  大伟捧起小云面孔,笑说:“行云就是丑怪,与姐姐不一样,小塌鼻子不知会不会长高,肿嘴恐怕不会缩小,身型又瘦又扁,哈哈哈。”

  没有人笑得出。

  大伟问小云说:“来,我给你明年笔记,记住,参考,别逐字抄。”

  小云知道大伟给机会让悠悠与川流说话。

  取过笔记本子,小云珍重收进书包。

  她忽然轻轻问:“川哥与幼幼会怎样?”

  大伟只得这样回答:“他们不过是好朋友,将来,彼此会结识许多男女朋友。”

  大伟拾起一只篮球投篮。

  他房里杂乱无章,书上堆满体育用具,那些上面又有笔记,再加上一层衣物,塌下随时压死人,架子上零星放着历年奖状奖杯,积满灰尘。

  大伟从不打理家居,杂物比川流多百倍,房间虽然明亮通畅,却有一股……一股男生味道。

  穿着无袖汗衫的他躺到小床举起强壮双臂,小云看到他腋窝及浓密汗毛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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