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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三


  “二十三岁唉”“半口气”喟叹一声,“我若是有儿子的话,他的岁数就和你一样。”

  他说得感慨酸涩,向天笑心中突然涌起对他的同情。他的人生一定是遇到了重大的打击,才会变成眼前这样。

  “半口气”溺陷在自己的思绪之中,向天笑也不打扰他,静静地陪着他。

  “半口气”突然一抬头,对他一笑:“那个小姑娘,真的只是你一般的朋友吗?我看你对她十分的好。”昨夜他对韩琉的样子,他都看到了,才会转念想要帮助他与韩琉。

  “小子,我也年轻过的。”“半口气”笑道,“就我瞧,她看你的目光,也不像是对一般朋友会有的神态。”

  他和韩琉那错杂的感情和关系,他一时也说不清,不过这个“半口气”一直小子、小子地叫他,倒也让他觉得亲切,于是他含糊带过。“她是许了人的,我与她……”他与她啊!

  听他说到这里,“半口气”神情又变得激动起来。“小子,没想到你的遭遇和我是一样!她和我本来也是一对有情人,后来她爹却将她许给了一个有权势的人,我们说好了,要一起私奔,她却没来,反而嫁给了那人。”

  他莫名他说了一串,不过那情形与向天笑和韩琉的情形却是大不相同,向天笑虽然听得出来“半口气”误会了,以为他与韩琉是私奔出来,却不知如何与“半口气”解释才好。

  “半口气”语带愤恨他说:“她辜负了我啊,她辜负了我啊,还带走我们的孩子。”激动处,他竟用力揪握住向天笑的肩膀,哭得老泪纵横。

  看他哭得失态,向天笑井没有被吓到,只是心里跟着难过。情之为物,伤人至深,这样一个医术精深的人,亦只能任着情感摧折心肠。

  “半口气”哭了好一会儿,心情才稍能平复:“看你们两个人都这样有情,我一定会想办法帮你们的。”

  “你能帮我们?”向天笑既喜又惊。

  “嗯。”“半日气”点头,“不过,我得跟你说,她这毒,我从来未曾替人解过。这只是她的一线生机,是否真的能救得了她,那其实也是未定之天。”

  “只要有任何机会,我决不放弃。”对于向天笑而言,这是乍见曙光,阴霾即便未能尽退,至少也透了希望。

  “半口气”看着他道:“我不是问过你,你们是不是爱人或者是夫妻,那是因为我这方法,恐怕得是夫妻,才有办法为之。”

  “什么意思?”向天笑一颗心悬起。

  “她这个病除了服药之外,还得有个有功力的人,以自身的内劲,为她化开药气,替她全身涂上药……”向天笑急切地截断他的话,“这我可以做到的。”

  “半口气”看着他:“问题不在你,问题在于她,她得一丝不挂,将全身摊在你的面前才行。”

  他这样一说,向天笑才想到这一层,他顿时愣祝就她对韩琉的了解,她是宁可死,也不会愿意的。

  “半口气”又道:“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,等她脸上的肉芽也化成了肉瘤,那时就算是大罗神仙,也帮不上她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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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你出去!”韩琉知道了这方法之后,反应果然如向天笑所想的一样激动。

  “我不出去。”向天笑顶住门口,不动如山。

  她第一次恼他生得这样高大。“你不出去,我出去。”她掀了眉,跨步从他身边穿过。

  他大子一横,堵了她的路。

  “走开!”她使劲地捶打他。

  她的拳打得他难受,因为这拳打来没有半分力气。她的气力。是在逐渐衰减中的埃打不动他,打不疼他。韩琉知道,就是她耗了所有的力气,就是她气喘不休,现在的她,也奈何不了他半分了。

  她双拳滑落。“你非把我逼到这地步吗?”她心绪激动,胸口像是被压住一样,话说得益发困难。

  她的情形越来越糟,以前吞咽和说话已经有了困难,今早额上也冒出肉芽之后,她的眼前会这样忽地一阵模糊。

  她知道这是离死不远的征兆,死便死吧。但是他如何能给了她一个惟一的希望,却是要她在他面前退尽衣衫。

  “我是许了人家的……”她睁望着向天笑,“你可以要我死,却不能让我往后没脸见他。”

  提到孙仲甫,向天笑心口一怒。他气她,竟这样看重孙仲甫,将他摆放在生死之前。“我也希望是他在你身边啊,可是他该死的不在!不管他是死是活,他混账地占了那纸婚约,却什么事情也没有做,只让你死守着莫名其妙的名节。看看你自己,看看你自己。”

  向天笑把她拖到镜子前面:“你知不知道,等到你脸上的肉芽,也变成肉瘤之后,你就会死了。”

  镜子里的她,脸已经变形,大多的肿块挤压着,除了那双眼眸,还依稀看得出来以前的她,其他的都变得狰狞。

  向天笑心疼地低语:“我求你,求你不要管那狗屁婚约了。”

  韩琉定晴看着镜中的人,感觉上,她好像已经很久没有照过镜子了,镜子里的人丑陋而陌生。

  她一直想避开看到这样的自己,她一直以为她对外表一点也不在乎,不是的,如果能的话,她真想留一个好看的自己让他记得。

  不愿意在他面前赤裸,不只是为了和孙仲甫的那纸婚约,也是为了最后一点点的尊严。她如何能把一个浮肿、变形,甚至是恶臭的身体,在他面前,全然暴露埃“就让我死吧。”她轻吐着,甚至勾了一抹笑。

  吐出了那个死字之后,她竟然觉得身体变轻了。真好,她累了,不想再受任何煎熬了,什么情爱,什么期待,什么苦楚都不必受了。

  “死、死、死。”她一时悠忽的表情,让他又怕又怒。“你知不知道什么是死?知不知道啊?”他钳住她的肩膀震遥她的骨头被他摇得作响,她乌湛的眸,深幽幽地飘远。“死便是褪了这受罪的皮囊,离了这人世的苦。”

  那是她现在惟一的冀求。她受够了,不愿意继续在苦痛与希望之间摆荡了,也不愿意再下赌注,不愿再搏斗了。

  她说得让他心惊。“我不要你丢了这皮囊。”他紧紧地抱着她,深怕她就这样殒消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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