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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十五


  “都入冬了,草木自然萧瑟。不过寒天哪!你现在种什么,怕也长不出来吧?”

  绿袖随手拨开几页书,手指立时沾满灰尘,她自言自语:“爹的怪书太多,都没人看。才碰上手就沾尘。”

  沈寒天凑上去看书。“现在自然是长不出来,可到了春天,种上满片的红花绿叶,符合咱俩的样子,不挺好的?”

  他握着绿袖的手,又翻过一页,里头不知为什么,夹了一张纸,他正要打开看,却听绿袖轻叹:“红花绿叶虽好,又有几个春秋?”

  “师姊!”他把纸张夹回,合上书本。

  绿袖垂头。“你春天种上时,我还不晓得看不看得到。”

  “看得到,一定看得到!”握紧一双柔荑。“师父的几本书里,记了些东西。

  我琢磨琢磨,总觉得应该对治你的病有帮助!”

  绿袖抿了抿,略微苍白的唇。“那是空中楼阁,镜花水月,看得到用不上。”

  没人比她清楚,从小每本书她都翻过。

  “别说这丧气的话。”什么死气沉沉,说得不是门前的花草,而是绿袖,想种些花草,才不是为了什么门面,而是希望她脸上多些笑容朝气。“我可不想这么早为你送终。”转到她前头,深邃的眸凝望着她,那里写满不舍。

  “我知道——”绿袖倾身拥住他。“我也不想这么早离开你,也想拖些日子哪!可聚散不定,无常难测,不是我们能决定的。”

  最近,她发病的情形一次比一次厉害。有时她独自一人躺着时,都会被自己的心跳声给吓到,心头一声声跳得急,直扑胸口,像是催魂讨命来的。

  “不说了!”绿袖把他推开。“说了又要弄得你郁闷。对了!你不是要出门?”

  拾起桌上的“植草记”,走到书柜前。“快点去,别太晚回来。”她张望着,不知书放哪儿。

  自从“绿谷老人”往生,她几乎就不再进这房里。

  沈寒天从她手中接过书,安回原位。“可你这样,我不放心出门。”

  绿袖转过他的身子。“有什么好不放心的?”硬把他往门口推。“我只是发发牢骚,不打紧的。”

  沈寒天在绿袖的催送下,终于出门,下山添购所需物品。

  *晌午,他在城里“十里香”歇腿。

  沈寒天点了些酒菜,心头正盘量还有些什么未买,却见上群喧闹嬉笑的男女走进店来,看他们打扮,像是江湖人士。

  江湖?!离他遥远了!他喝上口酒。

  “店家,有好吃好喝的统统送上!”来的共有四人,两个男子,一高壮,一俊秀。两名女子,一着白衣,一穿红裳。

  “来了!”小二不敢怠慢,忙不迭地送上茶水。“爷儿,姑娘们稍等,里头正准备着。”最近武林有大事,“十里香”里,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物多了,他们是财神也是煞星,得罪不起,怠慢不得的。

  “店家,你忙去,我们自己料理。”白衣的姑娘接过茶壶,为座上其它人倒满,茶壶移到俊秀的男子前面时,脸上不自觉地露出娇甜的笑容。

  “小师妹真是贤淑体贴。”高壮的男子不停称赞她。

  “笨!”旁边的红衣姑娘,倾身拍打他的头。“人家又不是体贴你,你是沾光而已。”

  白衣女子冒出热气,嗔道:“师姊,你别乱嚼舌。人家二师哥要去参加武林第一美人、任蝶衣比武招亲之会……他与我可没有关系!我才不是……体贴他。”

  她越说越急,脸色益发羞红。

  任蝶衣?!沈寒天执筷子的手僵顿下,只这么一瞬,便又埋回酒菜上。

  “我又没说你是体贴师兄,你怎么自己全盘托出。”红衣姑娘,先是耻笑她,随后话锋一转。“不过若我是任蝶衣,才不会嫁给师兄。英雄美人,要嫁,当嫁天下第一的沈寒天。”

  “沈寒天!”高壮男子差点呛到。“你说那个不负责任的武林叛徒!”

  沉寒夭的嘴角勾起抹冷笑,一口灌进杯底的酒。

  “什么不负责任!”红衣姑娘抗议,手扬高险些打到后头送酒菜的小二。

  “姑娘!小心哪!”还好小二反应快,顺势后蹬,才没弄翻。

  “对不住!”红衣姑娘一盘盘地帮他接过酒菜。“没你事,你下去,没叫你就别过来了!”挥手赶走他。

  小二点了头。往旁边站去,嘴上嘀咕:“又是沈寒天。”这阵子,来往的江湖人物,几乎没有不提到他的,多少他也听出个门道了!

  沈寒天耳尖,却没多大反应,他早明白这一走,在武林上必掀风波。

  “人家沈寒天在离去的书信上说得明白,他是要照顾师姊,这才舍下武林盟主之位。”说到这,红衣姑娘的眼睛绽出光。“这般重情讲义,只爱美人,不爱江山的英雄,才真是天下第一。”举起大拇指。

  “笨!”那个高个儿,反敲她的头。“这话,只有你们姑娘家相信。俺看那沈寒天是练武练到头壳坏去,不知怎么跑了,任大盟主侠义心肠,不忍毁他前途,才替他编了这么个话。”

  他越说越起劲,高声朗道:“说不定他真的有病。否则才二十来岁,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功夫。人说他俊美异常,又不碰女色,俺想他练的是‘葵花宝典’。”

  嘿嘿笑起。“被阉过了!”座下勾出其它笑声。

  沈寒天握住剑,旋即松手。添上酒,他再喝一口。

  离去,是他的选择,事后的一切,他都该承担。信他也好,毁他也罢,留下书信已作交代,往后种种随他。

  沈寒天目光移去,只见两个姑娘脸都红了。“什么狗嘴!”

  座上还在吵着,却见一多三十来岁的男子,从门口朝这走来。“师弟妹!”

  他出声叫着这几人,几人见了他兴奋不己。“大师兄!”纷纷挪位,热烈招呼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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