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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六


  “哎呀,你别说话,让掌柜的休息……”打断他的,是个圆胖的妇人。

  一个瘦小的中年男子插嘴。“掌柜的,大夫来看过您了,说您是风邪两感,又受了刺激,才会昏过去的,他开了个……什么汤的给您调理。”

  “爹,是桂二麻一汤。”年轻人补了他的话。

  冈乔看着他们,焦距逐渐凝回。一家三口子,一言一语互相抢着的,只有……风大叔连忙吩咐二楞子取药。“对!对!你赶快去把熬好的药拿来。”

  看二楞子去拿药,风乔怔忡的神情,慢慢恢复一抹浅笑。“大叔,这没什么大不了的,你别紧张。我和日天去采草药,不小心跌到河里,才着了凉,倒不好意思,平白让你们担心。嗯……日天呢?”

  “我在这里。”他开口,从人群中挤出身影。

  温暖的笑意,醇厚的声音,那是她的日天啊!

  “日天。”笑靥蓦放,她拉住他的手。“我们在哪儿,怎么没回客栈?”

  对“风林客栈”她太熟悉了,不用再看了。用闻的,她都确定这里不是客栈,不是她打小混住的风林客栈。

  “掌柜的……”风家两老交换了眼神,眼泪簌簌地掉下。

  “妹妹……”风清舞眼眶再红,软在一个男子怀中。

  那个男人是——“柴大哥!”风乔一笑,没想到会看到他。

  柴守尘面色凝重,目光由风乔和日天交握的双手,移到风乔脸上。“小妹……”话从唇边硬生生地吞回。

  “柴大哥,你怎么了?我知道你不是吞吞吐吐的人,有什么你就说啊?”

  她注意到柴守尘的视线,不时地飘往她和日天交握的手上。

  风乔脸冒轻红,悄然缩回手。

  “小妹。”柴守尘简短道。“客栈烧了。”

  听他这么说,余下的人又是呜咽抽噎,霎时漫出悲愁之绪。

  风乔愣了下,片刻只是幽幽低道:“我就在想似乎忘了什么事,原来客栈烧了。”她说得好平静,平静得近乎空灵。

  看她这样,更让旁人难过。“掌柜的……”两个老的,心一酸,跪在她床边哭了。“妹妹……”风清舞扑倒在她身上,嘤嘤哭泣。

  心会疼的,日天记起风乔说的——就是哭泣,她也不要叫别人看见,他似乎感觉得到她没流下的泪,隐隐地淌过他的心头,熨过一道道炙人的灼热。

  柴守尘抿紧薄唇,手握成拳,暗自决定要揪出放火的人,叫他们好看。

  风乔浅笑,轻柔地滑开风清舞的发丝。“姐姐,别哭了,人没事就好了。”

  “小妹。”柴守尘从后头取了样东西,两手捧交给她。“这是伯父的神主牌位。”那是他拚死从火神祝融手底抢下来的。

  触及黑焦的神主牌位,风乔的凤眸立时弥散氤氲雾气。“爹……”她抱住神主牌位,从胸口挤出一声干嚎,干涸的噪音没有一丝水气,她竟哭不出来。

  “爹……”风清舞凄凄恻恻地跟着哭唤。

  “柴大爷。”悲怆的气氛中,细传出不寻常的低语,日天耳关,注意到二楞子拿了药回来,却先钻到柴守尘的旁边,在他耳边嘀嘀咕咕。

  只见柴守尘两道浓眉上飞成利剑,手握持着腰间长剑,旋身退出房间。

  日天挨到二楞子身边,沉道:“怎么了?”

  二楞子愤声低语:“老大,我在外头瞧到‘无奸不’他们家那一砣,带了一票人来,说不定他们是要来闹掌柜的。”

  “我去看看。”日天悄然移身,不知觉中,像抹烟似地消移。

  外头的事,交给他们两人处理,二楞子端好了药碗。“掌柜的,吃药了。”挤入哀伤的人群之中。

  日天到了外头,见柴守尘环胸持剑,守在门口。

  “柴兄。”日天抱拳为礼,含笑以对。“感谢您在火场中仗义,救了凤姑娘一家。若非柴兄收留,我们恐怕还无栖身之所。”

  “不必谢。”柴守尘淡扫过他。“大妹、小妹同我如一家人。她们的事情,就是我的事情,兄台这声谢多余了;至于栖身之所,你是更不用谢了,是小妹容你,不是我收你。”他一句话,要把日天堵到千里之外。

  日天倒还笑得出来。“不管怎样,还是得感谢,柴兄爱屋及乌的胸怀。”

  “哼!”柴守尘轻哼,目光冷移,商添财带着的人,已经快来到门口——寒剑出鞘,他将剑刺落在商添财的前面。“啊!”商添财吓得大喊。“柴守尘你这个不知死的。”旁边的保镖口出恶言,掂量柴守尘和日天两个立在一起,手上倒也没敢冲动。

  “别生事。”商添财低叱了他们几个。“我今天是要带风家小姐回家的,谁都不准闹事。”

  柴牙尘挽剑。“这是我的地盘,我没点头,谁都别想进出。”

  日天视线在屋内门外徘徊,心头却有了别的计算。

  “什么叫你的地盘?!”商添财旁边的总管尽忠护主地吠叫。“这蒲柳城每分地都在我们老爷子脚下;更何况,我们家少爷可是风家两姑娘的未婚夫。

  他要见她们,是天经地义的事,你管得着吗?”

  “啊!”剑光刷地点指总管,吓得他一声尖叫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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