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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 |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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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那……”她有点心虚,“我不随你们去了,我在城门等你。” “你可以进城,不必随我。”他笑。 “不管,我一定要等你,呐……就这座茶棚。”看到城外的茶棚,青蚨指了指道:“我就在这儿喝茶,等你出来,你快去快回。”她说完,也不看锁悲一眼,就迳自跑进茶棚,坐定后还对空门化心挥了挥手。 她的举动总是让空门化心莫名其妙,初时听说他要下山,她不由分说地拉着他就走,也不问他去哪儿:似乎,只要和他在一起,去哪儿她都很高兴,如今…… 是不喜爱读书的缘故吗? 帽下的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。 锁悲见她不再缠着,心中一宽,再见师兄停下脚步,不由得轻叫:“师兄,咱们进城吧。” “好。”空门化心不再多想,他抬手摸了摸胸前的佛珠,转身进城。 走进城门,走过两条街,两人一直没有说话。 突然,空门化心身后的锁悲道:“师兄,我不讨厌你。” “唔?”他不解的回头。 “你方才在城门外说……说我们讨厌你,非也。”二十出头的锁悲神色复杂的盯着他的长发,捏紧手中的念珠,“师兄,你不习武,又极少与我们谈佛论理,我们以为……是你厌恶武僧。” 他们常在日下习武,又多挑水种田,每每相遇,眼中只是一道长发飘飘的挺直背影;从未见空门化心对武功有兴趣过,见他们练习也多是绕道而过,从未多留一会儿。看他高瘦的身子,锁悲有些不以为然,很想劝他也习武强身。 常见他在斋堂抱柴,明明三四趟就能抱回柴房的薪木,他能耗上大半日的光阴,抱的柴少不说,光看他走路,就差点跳脚。虽然师父也曾教诲:慢行借蚁命;可可可……太慢,真的太慢了。 若不是出家为僧,师兄应该是个读书人。 “师弟,看来你我之问的嗔误已经解除。”厌不厌恶全在一念之间。 “般若我佛,师兄,前些日还要多谢你为我解围。”佛门最忌淫戒,牛夫人带着女儿来哭闹,若不是师兄直……,他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。 “同门中人,何必言谢!” “是了,师兄。”锁悲点头,念着佛偈,心中的感激慢慢转为坦然。 两人并肩行走,他本想劝空门化心习武强身,而后一想,个人修行不同,强求不得,也就作罢了。 庆元城临海,热闹的大街上商铺林立,一派繁盛。 两个灰衣僧人走在街上,若非停下化缘,本不该惹来行人的注意,但……背后不时有人私语指点。 “你说会不会是他们?” “长得唇红齿白,我看八成是了。” “哎呀,离他们远点,还有脸出来化斋呢,我们快走。” 僧人回头时,眼中只瞧到两道臃肿的妇人身影。 “出了什么事?”看上去较年长的美和尚侧首问肤色偏黑的师弟。 “不知,师兄。” 一炷香后—— 两人哭笑不得的瞪着手中的书,脸上青红乍白。 书封上以朱红小隶刊印着“金刚艳”,题下为“戏禅生”。 翻开扉页,以不同内容的柳体字工整印着—— 心地无非自性戒,心地无痴自性慧,心地无乱自性定,不增不减自金刚。 一本金刚艳,戏笑人生!竹林,戏禅生。 虽说早知有此一书,如今拿在手上,真不知该如何是好。 谁与出家人有仇,居然写了本和尚的艳史,文采虽好,可情节全是不堪入目的床第淫语;在作者笔下,佛门清静地成了男女欢好的幽会场所。书中的男子绝对是和尚,老和尚小和尚年轻和尚,简直是一书的花和尚,青灯我佛全成了章台柳厅。 此书更在施三公子的推荐下流传于庆元城的大街小巷。 古铜色的脑袋上,青筋跳了跳,锁悲年轻的脸上有些暗红。 据施家小伙计透露,施龙图特地为此书配了图,直比双色套印的“金刚经”,似乎还有第二本、第三本问世。看来,施三公子根本是大力赞成此书的刻印。 “罪过、罪过。”锁悲摇头,不忍再看此书一眼,可瞟了眼空门化心,却发现他竟然翻开书册,读得神采飞扬、津津有味。“师兄?” “师弟,这戏禅生是何许人,能写出如此文章,实在难得。”莫怪此书一出,师父的“华严经选注”便引不起城中人的注意。 唉!好好的佛门清静地被写得如此不堪,还能叫“难得”?不愧是师兄,禅理深刻,坐怀不乱中笑看红尘,妙哉妙哉。 “师兄,咱们……咱们还是找施老板解释,莫要他误会了师父。”锁悲觑了觑书,然后飞快的转头。 “好。”空门化心点头,神色如常。 |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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