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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十七


  “看又能如何?看一眼我的脚就会动?看第二眼它们就会自个儿走吗?”他悲愤地用拳头捶打着他的双腿。

  “不要!”她飞扑过去护在他的腿上,抑止他再伤害自己。“我求你。”

  “你……这是做什么?”他没料到她会突来此举,几个来不及收住的拳头,结结实实地落在她的腰背上,她闷吭着没喊痛,他的心却痛得不得了。

  脑子里猛然跃入一个很眼熟的画面,一位日本味极浓的男士缠着她说东说西,而他在一旁拿了一篓棒球,准备掷向那人……

  “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?”他抱着头失声呐喊,最近他老是产生幻觉,难不成……他连精神都异常了?

  “你怎么啦?你哪里不舒服?”她焦灼地问。

  如同在观赏幻灯片一般,又一个画面纵来,这一次,他看见那个绰号虾谈话的矮冬瓜在唠叨许幼薇,那清晰的临场感就跟真的一样,他忍不住吼出——“不准凶她!”吼完,他又目瞪口呆地发着愣,仿佛不知他刚刚为什么要那么做。

  “你不要吓我,我……我……我马上叫医生来。”她手忙脚乱在原地绕了好几圈,才想到要打电话。

  “抱我。”他将慌张的她拉进怀里,你缓沙哑的声音有命令、也有乞求,此时此刻,他渴望她的温暖,他极需她的抚慰。

  “忻……”她毫不迟疑地环住他,让他的头贴在她的胸前,手揽在她的腰际。

  许多不同的画面以快转的方式溜过他的脑际,每一幕都是他和她一…在厨房,她拿锅碗瓢盆丢他;在客厅,他陪她看书报;在卧室,她甩门警告他不许偷窥她换衣服……无论是哪一种场景,感觉都像在同一间屋子里,简单、平凡,却是他向来向往的温馨居家生活。

  “不!”他骇然地推开她。

  “耿忻?”她不明所以,既操心又害怕。

  “出去,我想一个人静一静。”他坚决地拍掉她探来的手。

  许幼薇晓得他又把自己锁回森冷的地狱中了,只好无奈地退出他的世界。

  一个有自信、战无不胜的人,一旦面临失败的打击之后,往往比常人摔得更重,甚而一蹶不振,就像耿欣这样。

  许幼薇眼见耿欣一天比一天消沉,对周遭的事情不闻不问,对旁人视若无睹,甚至拒绝她的新近,这较先前他的苛骂暴怒更令人快心。

  她了不容易才救回他来,如今怎能放他就这么离去?于是她拿出大刀阔斧的魄力,准备放手一搏,背水一战……

  “0K,架子就钉在这里。”她一早领了几位工人闯入耿忻的卧室,还搬来几组“N”字型的不锈钢架。

  工人立即照她的吩咐去做。

  “人是在干么?”耿忻撑坐起来,发出这个星期以来的第一句话,槁木死灰的俊容总算有了一丝活人的气息。

  “你需要多加练习你的腿肌,这些的架是要帮助你做复健用的。”她态度从容,暗暗高兴终于逼他开口了。

  “你。”她仍旧不为所动。很好,他起码换了个表情了。

  “我?”他纳闷地拧眉瞧她,想从她的苹果脸上探出端倪。

  “对呀,你最近不是很喜欢自暴自弃吗?明明还有希望的腿,你却恶意让它们变成真正的残废,因此我把这个铁架钉在你抬眼就能欣赏到的地方,看是不是会让你觉得更好过一些?”她存心要他恨她,如此一来,他或许还会有些求生意识。

  “你……”耿忻果然掉入她的陷阱,他用手指着她,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,叮叮咚咚的钢铁互击声,使他益发火冒三丈,他迁怒地吼着那些工人——“滚,滚出我的房间,带着你们的东西,全部给我滚!”

  许幼薇早料到他会这么说,所以她曾交代过工人,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当没看见也没听到,只要专心把东西架好,就可拿到双倍的工钱走人,故自然无人睬他,几名汉子依旧钻这钉那。

  “你到底想怎么样?”耿忻火上加火,炮口又轰回许幼薇。

  许幼薇没有立刻妈答覆,她等工人收工走出去后,才插着腰,直言无讳地朱他难解的心结。“不是我想怎么样,而且耿先生你想怎么样,你的腿不过是暂时不能动,可是你却胆小到连让它尝试走走的机会都不悸。”

  “谁说我不悸?”他狂恼地挥着拳。

  “不用别人说,大家都看得出,甚至连外面的人都晓得你孬种。”她转着不屑的眸子对他冷嘲热讽。

  “你胡说!”他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。

  “我胡说吗?你为何不出去用你自己的耳朵听,用你自己的眼睛看?”她并未因此退缩,言词反而更加犀利。

  “你胡说、你胡说……”他两手狠劲地捶着床。

  “好呀,有种你说下来证明我是胡说啊!”她不悸心软,继续尖酸刻薄地刺激他,免得功亏一篑。

  “下来就下来。”他傲慢的自尊不容许他被人小虚,尤其那人是她。

  她钭轮椅推到他面前,但被他拒绝。

  只见他咬着牙关奋力将腿移下床,当它们沾到地时,他已满头大汗,接着他用手抓着床柱,借着手的力量撑起身体,可是膝盖才刚打直,两脚便消受不住地有若折裂的柘枝般弯斜,他又率坐回床上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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