应天故事汇 > 袁圆 > 琉璃情事 > |
十 |
|
当初晓得他也会陪他们一起去认尸时,明知不应该,可背地里她仍是窃喜了一夜,讵料,那不过是他工作的服务项目之一。 “我没想到你会有兴趣。”女人一般比较在乎的是他的长相外貌,和口袋中的钞票,“职业”则是使她们更不愿放他走的保证。 “我……”凡是和他有关的,她都非常有兴趣,但这是她的小秘密,她差点说漏嘴呢。“律师应该很有钱吧?” “小白脸”三个字与他这站有站相、坐有坐相、永远是抬头挺胸的伟岸男子实在搭不上,教她想探讨他让人包养的理由。 “普通。”俊朗的眉宇略微拧了拧。她也和别的女人一样,想的、看的,单是他的钱吗? 不,她不会是那种有心机的女人,他相信他看人的眼睛……咦,他干么急着替她辩护?另外,她问此话之目的何在? “我会得到一些遗产,对吗?”此乃大家交头接耳时被她不小心听到的。 “对。”霍旭青又点头,只是她得到的不光是“一些”,那对一个涉世未深的女孩,不见得是件好事。 “我能用吗?”江琉璃决定了,她要拿那钱来为他“赎身”,让他脱离被包养的行列。 “要等你满二十岁。”霍旭青斜睨她。根据资料,她是个品学兼优、思想单纯、生活朴素的好学生,可是她今天似乎对“钱”特别有兴趣,且她现在的表情,分明披露她已盘算好要如何使用那笔遗产。 这小丫头心里究竟在想什么? “啊……还要等那么久唷!”江琉璃嘟着唇瓣失望地趴在桌上咕哝。 “你该拨个电话告诉你哥他们,你已经平安到家了。”霍旭青提醒她。他们还留在现场处理遗物的事情。 “不需要。”她回他一记无奈的苦笑。 “他们会担心你的。” “会吗?”江琉璃咕哝,她不敢有此奢求。 “不会吗?”霍旭青反问。 江琉璃以摇头作答,家丑不必外扬。 “血总是浓于水,可能是你误会他们了。”家家有本难念的经,他只负责管理江府的财务问题,并不负责插手家务事。 “你有时候比我天真。”江琉璃一手枕着俏颊,一手玩着杯缘。 “是吗?”这倒新鲜,他初次被人这么说,尤其对方仅是位天真的小女孩。 “没错。”江琉璃笃定地颔首,许是体力透支尽了,加上他的作伴让她感到安心,她打了个呵欠,扇了几下长卷浓密的睫毛,眼皮便愈来愈重地往下坠。 霍旭青望着她逐渐沉睡的小脸,入梦的眉宇依然微蹙,足见她隐忍的愁云有多厚,而那片愁云正影响到他的情绪,在他不自觉的当儿,埋在心灵深处不曾为人开放的那一部分,正在慢慢地溶解苏醒中。 黑与白,是属于丧礼的单一色调。 江富丰夫妇的后事虽说仅是将空难现场捞上来、“应该”是他们的物品入土合葬,但也称得上简单而隆重。 昔日斥满笙歌舞影的客厅,如今变成充满五子哭墓哀乐的灵堂,红花绿衬的窗帘全铺上纯白的帷幕。 霍旭青进门的第一件事,习惯地就是先寻江琉璃那双忧郁的愁眸。 “奇怪,她人呢?”在堂内遍寻不着,他竟有点慌,感觉好像在沙漠上找不到水喝一般。这……令他不解。 由于江家一向香烟单传,江富丰的父母已逝,故江家代表仅剩下江茂璠,他正和母系那边的亲属共同跪坐在地,以磕谢来吊唁的宾客。 “请节哀顺变。”霍旭青礼貌地问候披麻戴孝的行列后,便开始四处追觅娥眉的芳踪。好不容易,他在庭园发现了她。 她依旧缩在最不起眼的角落,清幽地宛然她发上夹着的那朵小白花,只是安静地蜷偎于大树的背面,不似她那票亲戚们的哭哭啼啼。要不是他眼尖,想必也会错过那道倩影。 黑黑的孝服,使她本就不常曝阳的雪肤显得更为白净,或许该说是呈透明。她的思绪早已远离,恍若只要一个不小心,她便会融入大气里消失。 她会不会真的消失? 他不晓得。 从小至大,他迈出的每一步,做的每一件事,以及得到的每一项结果,均在他计算规划的蓝图里,只有她的出现,不在他的预料中。 这让他感到浑身不对,生平第一次,他沉稳冷静的个性受到影响而产生浮动,他臆测他的生活模式将会改变,至于会怎么改变……诚如他才提的,她是意外,故他目前不敢断言。 “千万不要节哀顺变。”他侧倚着树干,用宏伟的魁躯替她挡住金轮最后的几束残炽。 她梳了两条黑亮的麻花辫,放任它们自由分垂两肩,那使得她的脸蛋更小,年龄愈发稚涩。 “啊?”江琉璃对听到的话颇为诧异,猛仰杏眼,她看到了他,她有点茫然,忘了她躲在这里是干什么,亦不懂他的语意是什么。 “想哭就哭,不要忍。”霍旭青极度温柔的音量,令他自己听了都大吃一惊。 “我……”思绪被他从好远的外太空拉回来,她霍地恢复知觉,窝了一天的疲惫和酸痛,登时如翻江倒海涌了上来。 |
|
应天故事汇(gsh.yzqz.cn) |
上一页 回目录 回首页 下一页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