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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十


  水柔尴尬地偷睇贺羲平,他看起来欲言又止,像是想倾诉些什么。

  “你是不是……有话要对我说?”水柔含情脉脉地瞅著意中人,莫非霍旭青他们的暗示,终于让他开窍了?

  “我……我……”贺羲平面红如关公,再与手里玫瑰花的绿色枝叶相较,形成有趣的对比。

  “你什么?”水柔循循善诱。照说,此刻应是充满罗曼蒂克的时分,但他捧著鲜花的拙样,不知怎的,就是惹人发噱。

  “我……我……”他的头更低了,埋入花丛堆的脸,立刻让玫瑰花的刺螫了一下,他登时弹开脑袋瓜子大喝:“哎呀!”

  “有没有怎样?我帮你看看。”水柔拉他过来。

  “没……没。”贺羲平羞惭地摇著头。他真差劲,老在她面前出糗。

  “没事就好。”她将挡在两人之间的花束取走,放于一旁,然后双手捧住他泛著高温的脸颊,定眼瞅著他。“你刚刚要说什么?”

  “我……”她的灵透花貌就在他的咫尺处,她的馨香就在他的鼻际,她的汪汪水眸令他深陷;他结结巴巴,心神颠倒,晕赤的俊脸只差没烧了起来。

  “别紧张,慢慢说。”水柔柔腻甜美的嗓音,俨然勾魂的爱抚,一张轻启的红泽,只待郎君的采撷。

  “哦……”贺羲平神智恍惚,方寸已乱。他好想吻她呀!

  他的唇不受控制、徐徐地朝目标接近,他微倾著头,半天不知该从哪个角度下手。水柔等得发急,暗地里又觉得好笑,瞧他紧张地仿佛要上战场,一幅饶富情调的图景,给他弄得跟出战争喜剧片似地。

  她正想化静候为主动,门猝然被打开,贺妙仪端著食物,压低声量怕吵到病人地说:“羲平,你要不要吃点东西,我……”

  两道即将融为一体的身影不禁吓一跳地分开。

  “啊,对不起,我不晓得你醒了,对不起,对不起,东西我放外面,你们饿了再来拿。”贺妙仪知悉自己坏了哥哥的事,连忙匆匆阖门开溜。

  “这……那……”贺羲平像偷摘水果被人抓到的孩子,手足无措、侧著头倚在墙角,为适才想吻水柔的冲动感到万分羞耻。

  “你若是没有话要对我说,那……”水柔沉下脸,以为他是因为贺妙仪的突然闯入,被她发现他脚踏两只船而不安。“我要休息了。”

  老天,她是撞昏头喽,竟忘了有金发女郎的存在,还做出引诱他的举止,徒增让人笑话的把柄。

  “我……”贺羲平怯生生地抬眼瞄她。难怪她会生气,都怪他不好,他不该起邪念,要不是妙仪出现,他铁定会侵犯她。

  礼义廉耻,四维八德,以及各种保守八股的重担,遽然压在他的肩上。他垂首缓步往门边踱去,他唾弃自己白读四书五经、白受这么多年的高等教育。

  不行,他对她有责任。

  他抿著嘴,鼓起勇气旋过身来面对她。“你……你……真的……不认识……我……是谁?”

  “莫非——”水柔的玉容一阵青一阵白。“你刚刚一直想说的是……这个?”

  “嗯。”贺羲平拚命点头,以加强说服力。

  “我……”这个笨蛋!水柔险些恼得内出血。

  既然如此他为何不早说?害她受到误导,以为他要讲的是那三个字,结果仅是她自作多情。

  可恶,像他这种傻大个,就算变成灰她都认识!

  “你……不要怕。”贺羲平向前跨一步,闭紧眼,握紧拳,中气十足豁出去了地喊著:“我……我会……照顾……你一辈子。”

  哈!说出来了,他终于说出来了。

  好轻松呀,原来……从第一次见到她之后,他总觉得心里闷闷的,像是有话非得对她说,但他一直搞不清楚是什么话,如今话一出口,他乍时明白,他要说的就是这一句。

  “没……没错,我会……照顾你……一辈子,一辈子。”他欢欣雀跃的坦率表情,令人不会怀疑他的忠贞。

  “一辈子?”水柔悲喜交集。“那……妙仪怎么办?”

  “妙仪?什……么……妙仪……怎么办?”这会儿怎么忽然跑出妙仪来?

  “你照顾我,谁照顾她?”水柔回肠九转。

  “我……父母……会……照顾啊。”贺羲平不懂她问这做啥?妙仪迟早会嫁人的,到时她老公也会照顾她呀。

  哦——他晓得啦,水柔是关心她。若是他们结了婚,她俩也就是姊妹了嘛。

  结婚……嘻嘻……结婚,他要和水柔结婚耶,而这结局对他来说,似乎是顺理成章之事。

  “你……不用……担心她。”贺羲平笑著推推鼻梁上的镜架。水柔人真好,还没嫁过来,就已顾及小姑。

  “你把她推给你父母去照顾?”水柔咆哮。他竟有脸叫她不要担心?是因为他已经把妙仪搞定了吗?条件是什么?供养她一生?“我没想到你是这种人!”

  “我……”贺羲平被骂得很无辜。不过他也承认有错,他这做哥哥的,理当负起养家的责任,照顾妹妹是分内的事。

  “你出去,我不要见到你。”水柔躺下去,撇过身背对他。

  “……喔。”贺羲平抓抓头,只好颓丧地走出去。

  像一只不知为何会落败的公鸡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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