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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六


  “没、没事,没有就好,我随便问问、随便问问。”这么说徐青霞还来不及搞鬼喽?康德当下松弛绷紧的神经。

  “是吗?”女人的第六感是很灵敏的,徐培茜相信他不是随便问问而已。可既然他不愿说,她也无权管辖,毕竟她和他本来就没有什么,即使他当着她和别的女人亲热,亦不干她的事,她何必庸人自扰?

  “你脸色好差呀,昨天人看起来也像是发烧似的……噢喔,你该不是被我传染感冒啦?”康德操心地探她的额温。

  还是瞧她顺眼!她的装扮和前脚才走的徐青霞相较,简直是朴素得可以,然而从她身上所散发的祥瑞之气,却是任何胭脂霓裳怎么也妆点不出。

  “我很好,只是睡眠不足罢了。”他温柔的目光总叫徐培茜招架不住,她摇头避开他的关怀。

  她的闪躲反倒让她遮掩半晌的伤处无处遁形,康德难以置信地扳过她的颊。

  “你妈真的又打你了!?”那暗红的痕迹显示她再次被掴耳光,他怪自己粗心大意,方才怎会没检视她的脸呢,原来徐青霞不是说说而已。

  “唉……呃……是我不好,我惹她生气,所以……”徐培茜支吾其词,为母亲的过失找理由,要不然她受创累累的心灵会撑不下去。

  “跟我走,我们离开这儿。”康德深锁眉宇,心疼地包住她的手,他再也不要放她回家受欺凌,他不懂苍天何以忍心任她如此善良的女子遭此不幸?

  “可是……我能去哪里?”好丢脸唷,她的手居然比他的还粗……

  徐培茜不好意思,慢慢抽回自己的手,藏起来。

  “去哪里都好过在这里,不是吗?”康德看透她的自卑,他从她的身后挖出她的双手,怜惜地托到唇边啄着。

  “不……不要……我的手……很丑。”徐培茜面朱耳赤,再度想撤退,不过这次他很坚持。

  “谁说的?它们很美。”他不顾她的抗拒,握住她的两手翻来翻去。

  哪个女孩不爱美?现今富裕的生活环境,又有哪个女孩愿意故意把手折磨成她这样子?

  “这些全是你劳命养家的证据,我见了只会心疼,怎会嫌弃呢?”他摊开她的掌心到她的眼前,叫她自己瞧仔细。

  “你……”徐培茜哽咽。

  从来没有人用他那样专注的眼神瞅着她,每每在他和煦的眸中,她见到了另一个有自尊的她,他让她觉得被重视;他让她觉得她很特别;他让她觉得世界之大,而他只看得到她一个人……

  可这一切会不会仅是她的错觉?他和青霞不是有——

  “我知道说起来有点匪夷所思,但你自个儿的妹妹,你应该比我了解,昨晚的事,分明是她陷害我。”康德料到她的顾忌,他以大拇指轻柔磨蹭那些原本不该属于她手上的硬块,用行动来表达他的宠意。

  “但……”他说的没错,青霞的个性她比谁都清楚,她从小就吃了不少亏。

  况且一直都是这样。

  凡是她心爱的、喜欢的,青霞就会想尽办法破坏或抢夺,甚至以此为乐,尤其是朋友,不论男女老幼,一次又一次,一遍又一遍,旧事不断重演再重演。

  因此,她早就学会了心如止水、疏离人群,以消极的方式来保护自己免于遭到众叛亲离的痛。同时也学会了封锁情绪,不让青霞勘察到什么,否则她受的伤害就会越深。

  唯独他的事,她不曾有这么强烈的霸占心;她不愿像往常那样把他让给青霞,也不想失去他,她好希望他抱她……已如止水的心湖,俨然悬在高处任风吹拂的旗旌,始终摇晃不定。

  “跟我走。”康德晓得她有些心动。

  “不。”徐培茜经过三思后,艰涩地吐着否定的答案。“我不能。”

  “为什么不能?她们对你又不好,你何苦待在这儿受虐?”康德不懂,她不是没有谋生能力,如今又有他的陪同……他真的不懂。

  “因为她们是我的亲人,我唯一的亲人!”徐培茜被逼得毫无退路,不禁痛声嘶吼,然后抱着自己,涕泪涟湎地道出她的悲哀。“我什么都没有,我仅有她们啊……”

  “不,你还有我。”鼻腔内酸不溜丢的,康德凄恻地搂着她,希望把温暖传给她。“我会照顾你、保护你,不让你遭到一丝委屈。”哪怕路人瞄到这一幕又要说啥闲话,他也不在乎,反正他已打定主意要带她脱离苦海!

  “我不知道……我不知道……”她现在心乱如麻。

  “没关系,你慢慢考虑,我只要你记住,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,我都会长相左右伴着你。”她这般痛苦不是他乐于见到的。

  “我不知道……”徐培茜喃喃摇首。

  “今天附近这几家的盆栽,就让我去送吧。”康德在她头顶上烙下一印,然后上车。

  望着她犹豫不决的脸蛋在后视镜中越缩越小,他紧抓着车的方向盘自责不已。或许他太心急了。

  原来“贪婪”会招致这么多的怏怏不乐啊!

  徐培茜洞见症结地叹息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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