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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十二


  “我不知道。你能不能不要再问了?哥?我真的不知。苣。”

  她祈求地看着既岚,衷心希望这个话题能够尽快结束。她是真的累了,身体、意志、精神、灵魂和感情……尤其是,在她有那样高昂的情绪想见允宽,却又发现他竟然不在家的时候。

  既岚抿紧了喷,脸上阴睛不定,仿佛在作什么困难的抉择,然后他开口了。他说话时脸上那种古怪的神气,是于岚从来没有见过的,但她完全不曾注意到。因为她的全副精神,都被既岚的言语给镇住了。

  “好吧,反正你知不知道已经无关紧要了。”既岚笨拙地耸了一下肩膀,眼睛直直址瞅着于岚。“因为允宽已经走了。”

  “走了?”于岚震惊地,不信地重复,“你说他走了是什么意思?”

  “走了就是走了,还有什么意思?”既岚的脸上一无表情,“小雾,他回德国去了。”

  第十一章

  他回德国去了!

  这句话像炸弹一样地在于岚胸中炸开,只炸得她神消魂散,所有的意识都离开丁她的身体。于岚剧烈摇晃了一下,半个身子全靠到了门上。怔怔地、迷糊地,她听到自己的声音,从星球的另一端遥遥响起:

  “什么时候走的?”

  “三天以前。”

  三天以前,那就是……那就是……他从恒春回来的第二天了?但是这是不可能的!一定是什么地方弄错了!他不可能会这样对待自己!不会在他那样信誓旦旦地说要争回自己的信任之后!不会在他一次又一次说“我爱你”之后!于岚挣扎着问:

  “他—一—他走的时候什么都没有说吗?”

  “对不起,小雾,”一抹痛楚的神色在既岚脸上浮起,“他什么都没有说。”

  于岚的指甲扎进了掌心。那么这是真的了?他又再—次地离开了自己?而这一次,竟然连当面的道别都干脆省略掉了。

  激烈的痛楚开始自她心灵深处往全身奔窜出去。允宽,允宽,你怎么可以这样待我!怎么可以!

  “小雾,小雾,你还好吗?”既岚焦急地喊地,轻晃她的身子,“你的脸色可怕极了!我去给你拿杯酒米,好不好?

  于岚回过神来,对着她哥哥疲惫地微笑。

  “不用了,哥,我很好,只是……累了,”她低语,转身去打开自己房门。“真的,我只是累了,睡一觉就会好的。”

  既岚仿佛还想说些什么,于岚已一把抢过自己的旅行箱。

  “晚安,哥。”

  她踉踉跄跄地跌进自己房里,“砰”—声把既岚给关在门外,她甚至都没有力气再奔向自己的床铺,只是精疲力竭地低靠在门板上发抖。走了!就这样走了!允宽!她紧咬牙关,在门板上痛楚地转动自己的头颅。允宽,你答应过的,她不能相信地摇头,再摇头。

  ——我可能回德国,也可能不再回去。回不回去,都要看你了,小雾。

  骗人!

  我爱你,我要你。这一次,我绝不会再因为任何外在的理由改变自己的决定。

  骗人,骗人!

  ——我选择的生活是和你在一起。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当真。

  骗人,骗人,全是骗人的!

  于岚环紧双臂,开始不可遏止地发起抖来。但是为了什么?她不能相信,允宽不该是这样的人啊!总该有一个理由的!一定有一个理由的!他不会就这样一言不发地回德国去,再一次地将她抛下,再一次走出她的生命。她一定要知道那个理由,她不能容许事情这样不明不白地发生! 

  但是……如果真有一个理由呢?如果他真的已经决定离她了呢?他毕竟已经去德国了呵!而且已经走了三天!

  这念头排山倒海地向于岚压了过来。于岚咬着牙和它对抗。而后,一个突如其来,却又无比清晰的想法,进入了她的脑于,于岚在刹那间挺直了背脊。

  她爱他!这是如此明显的事实,明显到无法否认、无法忽视。她对他的感情如此强烈,使她不敢再冒一次失去他的危险,也使她不敢再一次接受他;但无论接不接受,她都无法不爱他啊!

  再说到失去——她现在不是已经失去他了么?然而她的反应是什么呢?她的愤怒压过了悲伤。她已不再是八年前那默然随一切的少女,而是坚强且自立的女人,她想做的不是躲到岩穴中去舔自己的伤口,而是去找出事情的真相,并且——尽力去挽回地的爱情!

  这崭新的认识使得于岚的眼睛都发亮了。原来这就是她一直在追寻的答案啊!她曾经被自己当年深沉的痛苦所蒙骗,因而小心翼翼、戒慎恐惧地避免重蹈覆辙,但她早巳不是当年的于岚了!如果一味地害怕与逃避,和失去他有什么两样?如果试过之后还是失败呢?那情况也不会比现在更差!于岚握紧了双拳,高高地昂起头来。

  宁可做得不够完美,不要因怯于尝试而后悔!

  于岚焦躁地挂掉电话。该死的旅行社,该死的观光局,该死的签证!去一趟德国,居然要花一个多月的时间来办手续!她叫旅行社尽量赶也没有用,旅行社只负责代办手续,跑机关,真正办事的,还是那些国家机构。人家公文往还什么的要那么多时间,她又能够做什么?一个多月,于岚从不知道自己居然是这样性急的人!一个多月!

  但她除了等待之外,又能做什么呢?该照的相片也照了,该准备的资料也备齐了,该接头的地方都去了。她也知道,在委托人家不过三四天后,就打电话去查询进行结果,是很可笑的事情。但她按捺不住自己,当爱情在一个人胸中焚烧,当一个人渴切地想见另一个人,尤其是那个人掌握着彼此间感情关键所在的钥匙的时候,每分每秒都是异常的焦灼和痛苦,何况是一个多月!

  于岚曾试着写信,可是书信上头那里说得清楚?再说一来一回起码也要花上半个月,于是她打消这个主意,开口向既岚索取允宽的电话。

  既岚楞了一下。

  “你要打电话给他?”他小心翼翼的问:“该不是要和他吵架吧?”

  “你管那么多呢,那是我和他之间的事呀。”她说,“把电话号码给我就行了。” 

  既岚从她脸上读不出什么表情来,只好把手一摊。

  “老实说,我也投有他住处的电话。”他很抱歉的说,“我怎么会想到要问?他一回来就住在我们家里,那有必要向他要电话号码?偏他又走得那么急!

  “那么公司的呢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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