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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十一


  警察冲进来,现场只有令方一个人光穿了裤子,裤腰上的皮带还来不及系上,又光着上身,衣衫不整的,还顶着一头乱发。

  “别动!”

  其实没有人动。

  好几管枪口对著令方。

  碧芸眼珠一转,灵机又动起来“快拍,快拍!”她向摄影师大喊。

  “他叫我们别动呀!”摄影师也喊。

  “我们是电视公司“她是我妈妈”拍摄小组,”碧芸大声告诉警察们,“女主角安曼在这。请保持现状不要动。拍呀!”

  警察们一看,啊,那美女可不就是“崔文姬”吗?大家果然维持举着枪瞄准令力的姿势,然后一起把脸转向摄影机,掀眉咧嘴,露出个人自认最上镜头的笑容。

  假如令方以前曾认为连续剧没有文化,演员演连续剧就像玩家家酒那么容易,现在他可不敢这么想了。

  在镜头前把台词倒背如流是一回事,演出台词里的喜怒哀乐,需要的不仅是技巧、演技,更要懂得如何掌握分寸,适当地融入感情。

  而当表演能自如到自己不觉得在表演,且能听得观众的共鸣,跟着演者喜、怒、哀、乐,演出才算淋漓尽致,才算成功。

  令方饰演的是一个终于打动“崔文姬”真情的男人。他在剧中的职业也是律师。

  “崔文姬”曾为一名律师所救,并和他有过一段短暂、失败的婚姻。那名律师不久就再娶,令“崔文姬”不但再不倍信男人,也不相信世上有所谓真情。

  令方演的律师,便是要不顾一切消弭“崔文姬”对感情的畏惧,及对男人的仇恨,以他锲而不舍,绝不退缩、放弃的决心打动她。

  他正愁不知如何向安曼表示情意,恰巧和她演这么个对手戏,对他来说等于是以另一种方式表露心曲。

  “崔文姬”的残废丈夫,被人发现暴毙于床上,继子和她被警方列为重大罪嫌。而她是老头子遗嘱中亿万财产的唯一继承、受益人,又被视为嫌疑最重大,尤其继子出面指证她勾引他无数次,甚至指称她曾要他联手害死老头,以分若干财产给他为诱惑。

  所有的人都相信崔文姬有罪,除了她的律师。

  “你为什么要帮我?”囚衣丝毫不减崔文姬的美,她冷漠、苍白的脸是那么冷艳,那么动人心弦。

  “你为什么不肯帮自己?”律师反问她。

  崔文姬一被起诉,便放弃抗辩,她甚至不我律师。

  她不知道这个律师从哪冒出来的。

  “我累了。你们不能不要理我吗?我想我有安静死去的权利吧?”

  “你的亲人呢?她们没有权利要你为她们活下去吗?”

  “我说过,我孑然一身,无亲无故。”

  “我也告诉过你,你母亲在世,你还有个女儿。”

  她的脸色似乎更白了。“我母亲在我一出生时就死了。我是生过一个女儿,地出生不久便夭折了。”

  “你母亲委托我来帮你,你女儿渴望见你一面。”

  “我不相信你。”

  “就我到日前所见,你连你自己都不相信。”

  “我母亲……”她固执地吞咽一下。“若真有这么个女人,为什么这么久,她都不露面,不闻不问,偏选在这个时候?”

  “这个时候你最需要她,最需要亲人的支持。”

  她望着他,日光凌厉。“你自诩是最好的律师,她请得起一个昂贵的律师,却没有能力养她的女儿,而必须把她丢进火坑?”

  “我收费是不便宜,但我答应做这件事完全免费。”

  “为什么?拯救一个声名狼藉的女人,可以使你名号更响,更显卓越不凡?”

  “我第一次来看你,是因为答应了那个跪地向我苦苦哀求的女人,我不得不来。见了你之后,我非来不可。我会一直来,到你承认、接受我做你的律师。”

  “你疯了。”

  “也许。爱上一个声名狼藉,目前又是杀人罪嫌的女人?也许我是疯了。”

  “你……”她怔怔瞪着他。

  “对,看着我,看清楚我。”他走向她,朝她俯下身,和她面对面。“我爱你。我想第一次看见你,我就爱上你了。此时此刻此地,或许不适当,但是我非说不可。我爱你,小曼……”

  “卡!卡!”导演大叫。

  “别吵,别吵。”碧芸喊:“让他说下去。”

  “搞什么鬼?谁是这里的导演哪?”

  “你卡你的嘛,我只是说让那个小子把话说完。”

  安曼和令方在布景搭起来的监狱会客室里,四眸胶着,四周的声音听而不闻。

  “你……你说什么?”安曼结结巴巴的问。

  “我说我爱你,小曼。”

  “这……这不是台词……”

  “我不是在说台词,念脚本。看着我。我--爱--你。”

  “你……你把戏和现实弄混了。”

  “小曼,我是谁?我叫什么名字?”

  “令方,你干嘛呀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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