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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十六


  一行人来到医院,得到的回答却是逸航又请了假,不知去向。

  “一定又是去找你!”

  静刚惋惜地对青蔓说。

  青蔓难过又心痛地低著头,说不出话来。

  “这样吧,你们回大厦去休息,我在宿舍等他。不要急,他总是会回来的。”

  静刚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,只好带著青蔓回到大厦等著。

  青蔓一副坐立不安的待罪羔羊模样,想见到逸航的迫切心情煎熬著她。

  已经过了午夜,史柏雅和章逸航才匆匆冲上来。

  静刚和青蔓已经等了很久。

  四人乍一相见那一刻,青蔓已经飞奔投入逸航的怀抱,两人紧紧相拥,仿佛世上已没有他人的存在。

  逸航忘情地拥她、吻她,迫切而急促地亲吻她的额头、脸颊、鬓边、头发……千万般的怜惜和疼爱,尽在那拥抱和亲吻中流露。

  “小傻瓜,为什么要离开我?怎么可以抛下我?”

  逸航叨叨絮絮地轻责著。

  “逸航,对不起。我好想你、好想你……你爱我吗?告诉我真话,你是不是爱我?

  真的爱我?”

  “我当然爱你!你是我的爱妻,我们要在这个世界上继续相依为命、度过一生。原谅我过去曾经隐瞒过你,但是,在我那天决定去酗酒之前,我就已下定决心从此和过去的一切一刀两断,我打算在那一场大醉之后,重新开始我们的人生,谁知道你竟然在那致命的关键时刻离开了我!我失去了你,就什么都没有了……”

  听到这里,静刚知道再没有逗留下去的必要了。她已经可以功成身退,把天上那轮满月留给他们去点缀那缠绵美丽的爱情。

  回到柏雅的车内,静刚始终一言不发。

  柏雅也很识趣,默默地开著车。

  路上车辆稀少,他们很快离开了市区,但柏雅并没有把静刚送回家的意思。车子经过了东隧之后一直飞驰向西贡。

  静刚看看他,自然是质询的意思。

  “去白沙湾。深夜的海滩更美。”柏雅的声音极其温柔。他又加了一句:“我想你并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回去桑家那个牢笼。”

  静刚缄默著,既未答覆也不反对。

  的确,她不想回去。在那个牢笼中等待她的,不只是苦闷、沉寂和空虚,还有可以预料的桑夫人的一连串责难与不谅解,何况,此刻她的心中翻腾著一切似乎已掏空的失落。

  很快来到海滨。车子从公路滑向通向海滩的小路。满月光华下的海面美丽浪漫至极,波光如千万斛钻石在海面汇集闪烁,沙滩上一片静谧,只有在潮声的节奏陪伴下,看见远处有一对情人在浅滩上漫步。

  静刚打著赤脚,走到海水与沙滩交接的边缘,双手抱胸,静静地面向波光荡漾的远处眺望。

  望了好久,好久,才觉得肩上被轻轻披上一件外套。

  的确,即使是初夏,午夜两点的海滩仍有著凉意。

  柏雅始终默默陪在一边,没有打扰她。静刚想不到他是如此善解人意。她愈来愈发现,他的细心、聪明和温雅。

  终于,在重重的叹息之后,她先开了口:“你想知道的答案,不必我告诉你了吧。

  我很抱歉,这样做,对你很不公平,但却是我最不得已的下下之策。”

  柏雅并不回应这个论点,只说:“你认为问题真正解决了吗?”

  “你难道看不出来,他们彼此需要对方,而且是发自真心的情深义重?”

  “也许是。但是,你哄骗得了青蔓,对自己诚实吗?对自己宽厚吗?”

  “那不重要。我要看到的,是育蔓能够得其所爱,她已经把全部的生命都投入进去了。逸航能得到她的陪伴走过此生,是他最大的幸运和福分。而我,只是天外飞来的一个过客,像徐志摩说的,挥一挥衣袖,不带走一片云彩。”

  “你真的这么洒脱,真的视爱情如无物,可以挥之即去?”

  静刚的瞳孔泛映著粼粼波光,就如同宝石一般清澈动人。

  “整个宇宙在天外永恒地运转,我的爱情得失微不足道。”

  “胡说!整个宇宙是为你而存在的,因为你有生命,它们才存在。”柏雅的语气像个小孩般急迫激动。随即他发现自己有些失态,缓下声音来,又复温柔地说:“不要怪我脱口说出这些陈腔滥调。你知道我想表达的是什么。人本来就是自我中心的动物,若不积极为自己去追求理想,为什么要活著?当然,人可以很渺小,也可以很伟大。静刚,你已经够伟大了,可以在为别人而活的情况下,活得这么刚强、这么美丽。你已经可以停止再牺牲下去了,对自己好一点、宽厚一点。”

  他轻轻托起她的下巴,用手掌温柔地托著她的半边脸颊,轻轻柔柔地摩挲她:“不用羡慕别人情深义重、成双成对,有情人终成眷属。你也可以拥有,绝对可以,而且更多更多。我们头上也有满月的月光,佛家不是提醒我们,千江有水、千江有月,每个人都有一份,何必去羡慕别人?”

  “柏雅,你想用这些陈腔温调的大道理来捉弄我?”

  她无惧地迎接他的凝视。这是她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。她对他说话的语气已经比从前温柔得多了。

  他仍继缠轻抚她的脸,眨也不眨地看著她。

  “不然,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更复杂的陈腔滥调?只要想透了,一切都很简单,你说是不是?”

  静刚没有再回答,只是把他的手从自己脸上移开。

  她收回了自己的目光,冷淡地说:“不错,有些事情可以简单如儿戏。”

  柏雅听了,像反射一样伸出双手,再度攫住了她整个脸庞,他紧紧地、用力地托著她,好像想把她捏碎。

  “不许嘲讽我!”他低吼著:“从现在起,不许嘲笑我、讽刺我、怀疑我、看不起我,绝对不许!”

  静刚忿然反抗,用力把他推开。但是他这是抓住了她,攫住了她的手肘,她不想再挣扎,只是狠狠地瞪著他。

  “别想乘虚而入!史柏雅,我的江水不一定要映照你这个月亮,你要弄清楚!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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