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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十六


  海晨懒洋洋地说,却觉得这话说得有些言不由衷。因为他也愈来愈想念姝娴,常常有一股按捺不住想去看她的冲动。他想像她现在正处于风暴过境状态,虽然很惨烈可怕,却特别引人同情与关心。但是傲气和余怒使他忍下所有想念她的思绪,不肯将挂念付诸行动。

  “火药库?怎么说?难道她是火气大,闹牙疼啊?”

  张汉基说。

  “信不信由你。谁想引爆,谁就去吧。”

  说完,海晨不理会他们,踱到窗边仰望苍天去了。

  一天漫长的课程上下来,海晨只觉脑袋还是空空洞洞,十分无趣。同学们邀约去看电影,他也没有兴趣,只无谓地在校园里晃荡着。到天黑了,同学都走光了,才独自懒懒散散地推着单车踱出校门,这是他习惯中的行经路线。

  沿着红砖道在樟树下走着,到了与校墙紧邻的小公园边,忽然一个人影闪了出来,挡住他的去路,抬眼一看,竟然是姝娴。

  “嗐!李姝娴!怎么是你!”

  海晨失声大叫起来,感到天大的意外,而且,姝娴那个样子,也把他吓坏了。

  她的头发长短不齐,眼皮浮肿,两眼无神,一套粉蓝色的便服绉巴巴的,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,和往昔那个趾高气昂、娇滴滴的千金大小姐简直有如天壤之别。

  “你怎么这样跑出来?”

  海晨丢下单车,急忙去搀扶她。

  “出来问你啊!”姝娴才一开口就哭出来,饮泣了几下,才又抽抽搭搭地说:“问你为什么宗舜要走?问你为什么都不来看我?”

  “我是想去看你啊,只是……”

  看见姝娴的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不断往下掉,海晨的傲气和怨气一时消退了大半,为免引起路人侧目,他把姝娴扶到小公园内的白色长板凳上坐下,又不知说什么才好。

  “你说啊,雍海晨,宗舜为什么要走?”

  姝娴哭了一阵似乎足够了,脸上挂着泪珠向海晨兴师问罪,语气倒又回复了骄纵蛮横。

  “他走了,关我什么事?是你未婚夫啊,你让他跑掉,还来问我?”

  海晨看她又是一脸神气,忍不住又气恼起来。

  “是你们姓雍的一家人破坏的!抢走宗舜的竟然是你姊姊!雍海晨,你要下十八层地狱!”

  姝娴说着,眼泪又掉下来。

  “你不是说你和陶宗舜订婚了吗?要他负责啊!告他啊!”

  海晨觉得姝娴的口不择言,意气用事不可原谅,忍不住一再刺伤她。

  姝娴气得站起来想给海晨一巴掌,海晨定定看着她,使她又心虚地退却了,只把脸转过去横眉怒目地喘着大气。

  “冯娟娟她们说你是生病了,我想你应该是生气加上伤心才对吧?”

  “是啊,我失恋啦,我输了,输得一败涂地,输在你们的手里!”姝娴开始歇斯底里地咆哮:“我一开始就输了!我老是输的!我始终是你的手下败将!你都不在乎我,是吗?你一直是那么傲,那么冷,是吗?那你为什么要吃醋呢?陶宗舜让你吃醋,对吧?”

  “你疯了,你错了,李姝娴,我不是吃醋,我是关心我姊姊,怕她上当受骗,所以我不喜欢陶宗舜,而不是吃醋,你懂不懂?”

  “雍海晨!你可恶、可恨!你下流,你无耻,我讨厌你!”

  姝娴骂完,又坐在板凳上哭起来。

  海晨任她哭了一会儿,才说:“你刚刚不是问我怎么不去看你,嗯?”

  姝娴不回答。

  “我说了,我很想去看你,只是,我忍受不了你这种骄横的脾气,你知道吗?”海晨在她身边坐下来,苦恼地说:“我是在乎你的,我也吃过醋,现在,你满意了吧?”

  姝娴听了,啜泣渐渐停歇,可怜地说:“宗舜走了,我恨,我生气。你不关心我,我也恨,也生气。你愈是不来,我愈是恨这一切!我一败涂地、一无所有……”

  海晨细细打量她,伸手抚摸她的头发,怜惜地说:“你的头发怎么剪成这样?”

  “生气啊,我恨我爸爸,剪给他看的。”

  “为什么恨他?”

  “过去他向我信誓旦旦,说陶宗舜是……”姝娴不好意思说下去,改口讲说:“他说世界上没有他掌握不到的事,他根本是自大狂。”

  “现在呢?他又怎么说?”

  “现在他气死了,恨宗舜,恨你们一家。”

  “那你还来找我?”

  “我也要气他啊,他害透了我。”

  “会不会你对陶宗舜的感情都只是占有欲造成的错觉?是你父亲让你产生这种错觉吧?

  你和陶宗舜真的不相配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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