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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十三


  昏黄的灯光自半敞的房门流泄而出,从外头往里看,仅能看到起居室里的部分布置,无法窥探全貌,更遑论是确定主人在不在了。他犹疑了一会儿,终于还是走了进去。

  房间里顿时灯火大明,原来室内装有感应器,可自动开启照明设备。

  他无心理会这高科技的装置,目光朝里梭巡。

  川崎峻的房间十分宽敞,一进门是更换拖鞋的玄关区,樱花木铺成的起居室地板略略高于玄关区,国良脱掉鞋子往里走去。

  暗金、橙色、草绿与深蓝四色可随意塑造座椅造形的沙发散置在和式的茶几附近,他越过它们来到起居室与寝区的拉门,由于门是半敞开的,站在门口即可窥尽川崎峻寝室的全貌。

  里头空无一人,除非他躲在浴室,不然这间套房是大唱空城计没错。

  这么晚了,川崎峻到哪里去?

  虽然很不愿意做任何没有根据的推测,不受欢迎的念头像风一般不得拘束的扫进大脑。

  他会是去找惠嘉吗?

  想到惠嘉被他气得伤心哭泣,川崎峻适时出现安慰的画面,他不禁恨得牙酸。可一切都是自己找来的,凭什么埋怨?

  他沮丧得想转身离开,眼角余光在这时候扫到起居室书柜上的一排照片,双脚似有自己的主张般走近,发现全是些颇有年代的家庭合照。

  看到熟悉的面孔,他忍不住一阵情潮翻涌。是与惠嘉极为神似的川崎兰,她娇弱的坐在椅子上,被自己的家人围绕住。

  激动的情潮略略平复后,紧接着认出来的脸孔让他眼睛瞪大。

  尽管认知到自己的前世是胡逸渊,但就像大部分人的记忆惯常保留发生在特定时空的情感重量,事件的细节则在时间流程里消耗流失,烙印在国良身心里的记忆也仅是强烈的爱恨甘苦,并没有细节部分的印象。

  他其实不记得前世见过的脸孔,是以在认出照片里的男孩时,才会那么震惊。

  是那个曾出现在摄影棚外头走廊、后来不管他如何寻找都找不到的男孩!

  思绪像暴雨后的溪水般汹涌湍急,有短暂的片刻,国良被脑子里狂乱的意念搅得头疼欲裂。

  他怎会出现在这里?或者他该优先厘清的是男孩的身份吧!

  尽管脑中的意念仍是十分模糊,但从男孩子具有川崎家秀气眉目的五官看来,加上每一组都是全家福照片,他可以从男孩的年纪推断他是川崎明。

  但如果他是川崎明,怎么可能以当时年龄的样貌跑到摄影棚?川崎明应该已经死了,就算活着,也是……他算了一下,至少是年近九十岁的老翁了,怎么会是个七、八岁样貌的小孩子?

  颈背寒毛整片竖起,一种灵异事件的氛围逐渐占领国良的知觉。难道他遇见的是个……鬼?

  可是,他看起来那么可爱,一双眼眸晶亮得如正午时的阳光照人,怎么会是来自幽冥的阴魂?可如果他是个人,又要怎么解释他突兀的出现与消失,在指引他天花板的灯泡有问题时,他身后随即感应到一股力量将他推向惠嘉?

  这一切惟有灵异力量才解释得通呀!

  他真的是……

  万般滋味在国良心头翻搅,紧接着更多的疑问涌来。

  那孩子是川崎明的阴魂,川崎峻又扮演什么角色?

  他原先猜想川崎峻是川崎明的转世,虽然不明白他怎会知道自己的前世,但除了这个可能性外,没办法解释他何以会热络的喊惠嘉为姐姐,以及这么了解两人前世的事了。可那个孩子……他扶着悸痛的额头,觉得脑子里像有一场小型的核爆试验正在展开。

  说不通呀,不管他怎么推想都无法弄通一切,除非——

  他浑身一僵,无法相信这个可能性。

  那孩子确定是川崎明,但如果他不是阴魂,而是川崎峻的……灵魂?这样或许可以解释出川崎峻对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这么了解,以及那孩子的神出鬼没了。

  灵魂出窍的传说其来有自,川崎峻会拥有这么诡异的能力吗?

  他更加用力的瞪视照片里的男孩,似想借此质问他整桩事件究竟是怎么回事,坚持他要还给他一个真相。

  或许是看得太认真了,胡国良并没有感觉到起居室里多了一个人,直到有人清喉咙的咳嗽声音响起,他才回过神来,发现自己瞪进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眸。

  “我可以知道你为什么会在我房里吗?我记得自己并没有邀请你。”川崎峻微微抬起傲慢的下颚,脚步轻盈得像猫咪般的迎向国良满载着敌意的眼光。

  不知情的人会以为房间的主人是胡国良,而不是他吧。川崎峻的心里生出一种啼笑皆非的感觉。

  “你是没有邀请我。”胡国良面无表情的回答,一瞬也不瞬的直盯进他眼眸里。“我来找你是想厘清楚一些事,没想到来了后,反而更加的疑惑。”

  “喔。”川崎峻的视线瞄到他手上拿的相框,一抹不悦浮上眼眸,“有没有人告诉你,不告而取谓之偷呢?”

  “我只是拿起来看。”那张国字脸变得铁青,愤恨的放下相框。“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,你很清楚我的意思。”

  “是吗?”他不准备配合他,随意的坐进暗金色的沙发里,双手交握的放在小腹,懒洋洋的看向他。“我只知道你的行为很恶劣,不管是闯进我房里,还是气哭了一名淑女,这种行为都有违君子之道。”

  国良畏缩了一下,但在意会到川崎峻如他猜想的在他离开温室后,紧接着进去安慰惠嘉,还将她搂进怀里,以至于他上衣胸前部分仍微见湿痕,眼中随即烧起怒火。对于川崎峻的行径,他直觉的反感起来,心中像打翻了一整瓶醋般的冒着酸味。

  “我从来不认为自已是君子!”他尖锐的道,目光凌厉的瞪视向他。“倒是你乘人之危又怎么说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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