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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十七


  蓝霞闭上了眼睛。

  她的心头炽热难当,就仿佛难逃世间千种爱欲纠缠带给她的,烈火焚身的浩劫。

  西靖广神情落寞地坐在他的大办公室内,望着落地窗外的灰色建筑丛林发呆。

  屋宇如海,落寞的心情在相映之下更显寂寥。

  沧海之一栗而已,形体渺小,烦恼却是无边无际。

  人,基本上是可悲可悯的,在灵魂的无始的漂泊中,偶尔寄生于人间,寄生于一个脆弱的躯壳,而这个小小的躯壳却充塞了满满的情欲,教人一生一世都为它喜、为它悲、为它哭、为它笑、为它寄望,也为它绝望,教灵魂得不了片刻的安息……。

  前一天晚上,他就得知蓝霞住院的消息,而通报这个消息给他的,就是银夜。

  自从在蓝霞的别墅内和银夜有了突破性的亲密性接触,他才恍然明白,他,银夜和蓝霞之间过去单纯的、惯性的依附关系已经造成了无法回复的剧烈质变!他知道他再也无法用过去那种纯净、纯粹的心情去面对这两个女人!

  所以,当银夜打电话给他,叫他去探望蓝霞时,他简直是不知所措。

  在此之前,他和银夜像细菌的抗生素一样彼此回避着。

  “靖哥,我……我有事情不得不告诉你……”

  银夜显然有着和他一样的心境,用很不自然的声调开口和他说话。

  他用男人坦然、磊落的声调掩饰了他的尴尬,告诉她:

  “什么事?我在听着。”

  “蓝霞回来了。她喝了很多酒,着了风寒,车子也撞坏了,现在躺在医院里……。你打算什么时候去看她呢?”

  银夜用谄媚和哀乞的语气对他说。

  “呃……没有很严重吧?她……人是不是还清醒着?”

  靖广压抑着震惊和焦虑,直逼重点问她,只要知道重点,他就放心了。

  “她还好,我们谈了很多……。靖哥,你来看她吧!我会在你到达以前离开医院。”

  “……我,可能一时走不开。”

  西靖广推诿着。

  银夜知道他的心理,安抚说道:

  “靖哥,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,那件事都怪我不好,我已经向蓝霞忏悔了,她也原谅了我,她不会怪你的。”

  “什么?你向蓝霞忏悔?”

  靖广大惊,想不到银夜会如此软弱、反覆。

  “我不能不向她告罪!不能不向她坦白!否则我只有死路一条!”

  银夜在电话另一头呐喊。

  靖广无奈又颓丧地责怪道:

  “银夜!你根本不需要这样做!你太傻了!你以为她会领情,会被你的坦白告罪感动而收敛她的行为?你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些!”

  “我一定要告诉她!我不能欺瞒她!背叛她!靖哥,你放心,她答应我把所有的事一笔勾销,就当做什么也没发生……所以,你来看她好吗?她一定在期待你来!”

  “是吗?你这么肯定?这么相信她的话?”

  “当然!我知道她还是爱你的!相信我,靖哥,我对你说过的阳光男孩的事,是被我加油添醋,夸大渲染的!既使有,也只是逢场作戏,根本不是真的!让我们全都把那些事情忘得干干净净,好吗?靖哥,算我求你!你来看她,带着她最喜欢的白玫瑰和体贴的笑容来看她,好吗?”

  “银夜,你……,我真的被你搞得六神无主!”

  他没有答应她,在她纠缠不休的哀求中挂断了电话。

  终究,他没有带着白色的玫瑰和温存的笑容去探望蓝霞。

  一切都质变了。他很痛苦,痛苦于一念之差中将三人的和谐关系尽毁,他虽然不是一个情圣或完美的男人,但是,一种美好关系的破灭损毁真是令他英雄气短!

  正在愁绪辗转中,秘书敲了门进来,请示他道:

  “董事长,东京那边打电话过来要确认,我们这边有几个名额过去参加丸增公司的ACOLOR的图样设计成品展示会?”

  “什么时候开始?行程有几天?”

  靖广问。

  “下个月初三,有六天的活动。董事长,蓝小姐那边可能有几个名额吧?”

  秘书看西靖广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,尽责地提醒他。大家都知道,蓝霞最喜欢看布料展览,没有一次是会错过的。

  “过两天再确定可以吧?到时候再提醒我。”

  靖广心烦意乱,对于必须牵扯到蓝霞的一切事务,似乎都让他难以决断而只想回避。

  “是,董事长。”

  秘书讨好未成,有点讪然,却又欲语还休。

  “还有什么事?”

  靖广捺着性子问她。

  “报告董事长,外面有一个年轻人磨着不肯走,说要见董事长,我们不敢放他进来……”

  “什么样的人?像是同业吗?你们连这点都看不出来?”

  靖广眉头皱了起来。

  “他不肯明说他是谁,只是一对眼睛像探照灯一样到处打转,倒像是一个在现场搜证的侦探似的,可是又不像是一个SPY,看起来也不像一个坏人。”

  秘书竭尽所能地形容,又怕惹恼了情绪不佳的老板。

  “好啦!把人带进来,让我看看什么三头六臂的人,可以让你们这一整间大办公室的人一个个都束手无策!”

  西靖广挥挥手,命令秘书把人带进来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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