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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三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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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章 暖阳绽晴,宁波城的天候逐渐回暖。 “小姐!小姐!”圆儿气喘吁吁地奔进露华阁。 “什么事这样大呼小叫的?”午寐初醒,月舞绫斜倚在贵妃椅上,搭着金算盘,翻阅帐册。 “是六姑娘!她说染坊那里有新色出炉,请你陪……呃……去参观……” “呃?”呃是什么?她从帐册里抬起头颅,狐疑地皱起眉头。 “嗯……呃……就是……哎唷!总之马车已经备好了,你赶快出门啦!”圆儿不由分说地拉着她的手往外走。 “你这丫头!”她轻斥,足下脚步却没停。 宅门外,果真停着一辆金碧辉煌、插着月家旗帜的双驹马车。 穿着黑色布衣的年轻马夫杵在车门边,一见到主子的纤影,立刻打开车门—— 月舞绫不疑有它,拎着丝裙跳了上去。 马车内部舒适明亮,左右两侧的座位各可容纳两至三人,桧木椅上均铺着毡毯,摆有软垫,供人背靠或是卧眠。 她随意坐下,娴熟地从磁石桌底下取出针黹篮。 “小姐,我就在前面,有事你尽管大叫,我听得见。”关上车门前,圆儿略显不安地交代道。 奇怪,这又不是她们头一回坐马车了,她干嘛表现得如此戒慎恐惧?当月舞绫正纳闷着,刚关上的车门匆地又被人打开|! 一抹逆着强光的巨大身躯挤进车内,大刺刺地占据另一半的空间。 她惊愕地睁大了眼,还没反应过来,座下马车的四对蹄铁,便喀啦喀啦地踩响青石板路。 “你……你你你……怎么会……”指着距离她不到一尺的男性脸孔,她的语调破碎不成句。 “不是要去染坊参观吗?”孟焰耸耸肩,模样很无辜。 原来,他就是圆儿口中的那个“呃”! “谁让你去了?谁让你去了?我不——啊!” 是六姊!愤然指控顿然止息,月舞绫气得七荤八素,也不管马车的的速度多快,一心只想着要冲回家找她“亲爱的”姊姊问个清楚! “绫儿,你真有那么讨厌我?”一只铁臂将她困在他与座位之间,孟焰轻笑出声,低沉浑厚的嗓音如陈年老酒般醉人。 “不准叫我绫儿!”她抡起拳头捶他。 “为什么?那晚明明是你要我叫你——” “不准说!”她歇斯底里地发出尖叫声,脸红得彷似可以挤出血来。“不准你提起那晚的事!” 倾身向前,他凑近她,邪魅低语:“绫儿,你在害羞?” “我才没有!”月舞绫直觉地往后退,反驳了后句,忘了前句。 “哦?”大胆地拾起她垂落胸前的一缯发丝,绕在指尖把玩,他的眸光似火,寸寸进逼—— 她,退无可退。 水漾眼睫眨了眨,她隐隐察觉到他好像有点儿变了,却又说不上来是哪里变了。 不过,话又说回来,就算他是七十二变的孙悟空,她一样讨厌他! “放手!” 孟焰不放,指尖梢一使劲,将她拉得更近—— “我叫你放手!”气极败坏地扯着沦陷敌窟的头发,她甚至不惜弄疼自己—— “啊!” 他猛一松手,她整个人失去平衡,差点栽了跟斗! “没事吧?”望着她一脸狼狈地从椅子上爬起来,他笑得整个胸膛都在震动。 “你、这、个、混、蛋!”月舞绫挥舞着拳头,愤怒咆哮。 眼儿一瞄,瞄到了磁石桌上的瓜果碟盘,想都没想就朝他砸去! 孟焰动也不动,一件件接得正着。 “绫儿,你还想扔什么?头钗?手镯?丝绢儿?”有时候真搞不懂,这么纤细的身子里,哪来这么大的脾气?“哼!”他要她扔,她偏不扔! 忿忿然地坐回座位,她重新拿起针黹篮,决定不再理他。 闹了好一会儿的车厢,终于安静了下来。 他瞧她专心,也不打扰,只是默默地观赏她神乎其技的表演。 正所谓“绣花能生香,绣鸟能听声,绣虎能奔跑,绣人能传神。”七彩色线到了月舞绫手里,仿佛有了生命,一条条地在绣针与黑绸布之间,轻盈跳跃。 不消多久,一幅枝叶扶疏、花团锦簇的江畔寻芳图便完成了。 “美!真美!”孟焰忘情赞叹,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。“我帮你题字可好?” 不待她回答,他迳自吟道:“桃花一簇开无主,可爱深红映浅红。” 她顿了一下,穿针引线,唱反调地刺上:人无千曰好,花无百日红。 轻扯嘴角,他知晓她是故意在气他。 片刻过后,一对活泼灵动的戏水鸳鸯出现—— “鸟语花香三月春,鸳鸯交颈双双飞。”他再接再厉。 “天长地久有时尽,此恨绵绵无绝期。”她无情应和。 还玩?漆黑的俊眉挑得老高,孟焰不容拒绝地用扇柄托起她的下颚,口气很轻、很轻:“绫儿,没有人这样做暗示的。” “暗示什么?”她仰着脸,乐得看他吃瘪。 “是上两句,对不对?” “咦?” “你不是要我听懂你的弦外之音吗?”他露出感动的笑容。“我听懂了。” “呀——”无赖的家伙! 奸不容易消褪的红潮又重新回到粉颊上,月舞绫恨他恨得牙痒痒的。 有读点书的人都知道,这“天长地久有时尽,此恨绵绵无绝期”的上两句,正是——在天愿做比翼鸟,在地愿为连理枝! 他意指她渴望和他双宿双飞?呸!哪怕是全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,她也不会看上他! 不玩了、不玩了!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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