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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十九


  白崇胜寺回来後,雷就失踪了,连个只字片语都没留下。

  “除非他自己想回来,不然我想我是再也看不到他了。”雷杀了西门放的事,颜云飞很想怪他,可他不能。

  雷像个兄长,无时无刻总在他左右帮助他,就连这最後一次亦然。

  他明知道这麽做,会惹得天怒人怨,甚至颜云飞本身都不谅解他,但他还是做了。

  彷佛一个仪式,雷已觉完成使命,所以颜云飞早有心理准备,他这一去,恐怕是永远都不会再回来……

  “对不起,我是心急,并不是真的有心责怪他。”雷的行为也许偏颇了些,但他对颜云飞一人的重情重义、对师父承诺的认真看待,都不容许她这个外人来批评。柳蝶苏在思考过後,才惊觉自己的鲁莽,可是雷已走,她连句抱歉都来不及说。

  “他会知道的。”颜云飞对她露出微笑,迳自走向瀚阿。

  “你想试吗?”他问,并且了解瀚阿听得懂。

  许久,瀚阿没答话,直到颜云飞转身欲走,他才说:“看来,我已经没有选择的馀地了。”

  “什麽意思?”柳蝶苏警觉的看向他们两人。

  “用我的血。”这是仅剩的方法了。

  “天!你不是说……”退倒在一旁的木椅上,柳蝶苏最害怕的事终於成真了。

  尽管不确定结果是更好,还是更坏,浅娘仍得凭著颜云飞的血冒一次大险!

  如果……如果他的血液因为不再含有剧毒,无法发挥以毒攻毒的效果,浅娘又会变得怎麽样?

  他们一心想救她,岂知会不会变成她的催命符呢?

  “这是现在我能想到唯一的一步棋了,瀚阿,你必须知道,这件事……我不能保证。”

  “嗯,你尽管放手去做吧!”事到如今,瀚阿也没有别条路可走了。就把浅娘的命运、连同他的一生,全都交给老天去安排!

  深深的夜,夏虫开始肆无忌惮地嘶呜,彷佛这麽叫著,春天就被送走了。

  “疼吗?”抚摸著他腕上的纱布,柳蝶苏仰起头问。

  “不疼。”颜云飞吻了吻她,把下巴撑在她的发顶,慨叹地说:“只可惜救不了浅娘。”

  血一入喉,浅娘身上被毒素侵害的乌黑本来似乎变浅了些,他们正高兴著,想不到才一转眼,乌黑又再度覆盖住血色,正式宣告颜云飞的血液失去效用。

  “起码暂时止住了毒素的流窜,不是吗?”

  “那只能替她多维持几天寿命,并不能活命。”雷不在,凡事都得靠自己来,颜云飞也还在摸索当中。

  “如果雷在,也许他就有办法了。”柳蝶苏仍私心幻想著。

  “错了。”颜云飞长叹了一口气,说:“若是他真的知道该怎麽做,他绝不会这麽早就离开。”

  知他莫若颜云飞,对於责任,雷有自己的一套想法,他绝不会无情到这个地步,因为浅娘等於是替颜云飞牺牲了。

  “呼……明天再请别的大夫来吧!”隐隐约约,有个想法在她心中成形,可是柳蝶苏却不敢面对。

  “也只能这样了。”

  暗夜中,心跳叠著心跳,花厅躺椅上,颜云飞与柳蝶苏同时感觉到,总有些什麽磨难还在前方等著他们。於是,他们情愿紧紧相拥,也不愿开口打破这一瞬的静谧。

  “颜云飞——”柳蝶苏终於按捺不住,曲起身子与他相对。“你想的和我想的一样吧?”

  “我听不懂你的话。”他避开她的眼睛。

  “你知道吗?我爹死後,我们在蝴蝶泉畔过的日子有多苦!虽然,浅娘无法行走,只能靠我出外挣些银两以供家用,可是实际上,家里大大小小的事,哪一样不是她在处理?如果没有她的存在,我根本活不到今天……”

  “为什麽突然说起这个?”

  “因为我要让你知道,与你相遇,甚至爱你,都是我这一生最美好的际遇。但,浅娘不在了,这一切彷佛都是我自私得来!”

  “别说!”该死!她说爱他,却是在向他索求他不可能给的,颜云飞不看她,不想、不想听她真的说出口:,:,“像我救你那样,浅娘可能就会好了……”颜云飞明明也想到了,可他不敢说!而柳蝶苏糊涂归糊涂,倒还不至於傻呵!

  颜云飞的血液既然不是她所想的那样全然失效,云雨交合……不也值得一试吗?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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