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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七


  眼神交会的一刹那间,秋芸芸激动地直起了身子。

  “瑄姐姐!”她踉跄地想起身,却又无力地跌倒在地。

  不放弃的身子在地上匍匐著前进了几寸,那人却已飞也似地消失在视线之中。

  “笨芸芸。”她用力敲著自己的头,那人怎会是瑄姐姐呢?

  那是个鼻子以下皆以黑布包住的男人。

  那是个怀里还抱著小婴孩的男人。

  秋芸芸苦笑地把脸贴在泥土上--原来自己还没累到筋疲力竭,她还记得那男人的打扮哪。

  她不是笨,只是无能。

  “那个叛贼是往这里逃来的!”一阵马蹄声在山坡上响起。

  秋芸芸燃起了希望,用尽吃奶的力气撑起自己--有人来了!吴兴木一家有救了!

  两名官差打扮的男子在她面前停下了马。

  “有没有看见一个黑衣男人抱著孩子打这里走过--那两个人是王爷要捉的罪犯!”领头的官差粗喝了一声。

  “没有。”秋芸芸用力地摇头--她不能再害死另一个孩子了。况且,一个婴孩怎麽可能是罪犯!

  “深夜时分,你一个姑娘家待在这种荒山野地,居心何在?!”官差怀疑地打量著她一身的狼狈。

  “我在这里等官爷救人哪!官爷看来有副好心肠,一定会替我找来大夫或接生婆啊,那楝小屋里有产妇,命在旦夕啊!她捉住这人的马缰,急迫地说道。

  “说什麽浑帐话?!长著麻子的官差想扯回缰绳,不料她却拉得极紧。

  “官爷们有马,可以到隔壁村请稳婆。”她眼巴巴望著他们,手心被不断扯拉的缰绳磨出了血痕。

  没喊痛--和屋子里的三条人命相较之下,她完全不痛!

  麻子官差见著她一脸的固执,而他既拉不回缰绳,也脱不了身,情急之下便脚踹向她的肩头。

  虚弱的身子哪禁得起这一脚,原就轻盈的秋芸芸狠狠地被摔抛了出去。

  痛苦的叫声溢出口中,五堕六腑像被翻转了一番,更别提她已经被石子刺破的手肘、双腿…

  “贱丫头!我们忙著捉人都来不及了,哪有空管屋里有几条命!”麻子官差没好气地呸了几声。

  “你们难道没有妻、没有子吗?你们难道希望自己的妻子难产时,没有任何人伸出援手吗?”已是嘶哑的女子喉音飘散在空中。

  “人命也分值钱和不值钱,王爷下令要捉的人,可比里头那个什麽名不见经传的孕妇来得有价值!”麻子官差没敢看她的脸--

  他捉人不也是贪著几个赏金好养家活口吗?

  “求求两位官爷,你们只要派一个人去请产婆就可以了!”秋芸芸用力捏住自己的掌心,利用那刺骨的疼痛让自己有力气撑起身来。

  “就让屋子里无命的小家伙下辈子投胎到王爷府好了……你好自为之吧。”官差没再看她,丢给她一皮袋的清水後,扬起马鞭便扬长而去。

  秋芸芸跪在原地,挺直著背脊,高仰著脸庞瞪视著黑夜穹苍--

  “老天爷!为什麽不多给我一些知识!多给那个嫂子一点力气呢?!如果人命就是如此脆弱,又为何要让我们来到人间走这痛苦的一遭呢!给了孩子生命,就要让他长大啊--你告诉我原因啊!因为你无所不能,所以要看著世间人事事都不能吗?为什麽…为什麽……为什麽……”

  流不出泪,只是用乾涸的喉咙不停地对著天空嘶吼。

  “一个稳婆最重要的就是给人信心,你哭成这副德性,有谁会相信你?”一个低沉嗓音飘上她头顶。

  “官爷……”秋芸芸惊喜地猛回头,却倒抽了一口气--是那个黑衣人。

  男人的帽沿依然低垂,依然让人看不清那双眼里的情绪。

  他显然没离开过,就这麽大胆妄为地侦察著她与官差的对话。

  “你走开。”秋芸芸抱住自己双膝,把自己缩成团。她不需要一个闲杂人来奚落她。

  “呵……”小小孩的甜笑声咕地响起。

  在这样悲伤而紧张的夜,显得份外讽刺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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