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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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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个温柔的声音靠近了他,而一条粉白的手帕在轻柔地拭去子谦脸上的汗之后,又自身旁老师手中接过了一块纱布,压住了伤口。 “谢谢。”龚希一低沉地说着。 他没料到在他方才刻薄、不友善的言词对待后,龙兰棋竟然还愿意帮他,他略有所思地望着她小心翼翼地按压住伤口止血。 “这附近就有个综合医院,我想救护车很快就会到的。”龙兰祺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笑,没有像身旁的人一样被他身旁的冷风给冻着。她倒是不甚怕他,横竖刚才吵都吵过、气也气过了。 何况这人还是很担心孩子的,她欣慰地看着龚希一忧心忡忡的眼。 “我想把子谦移到门口的家长休息室。”他朝家长休息室的方向看。 她看了看手中止血的纱布,又望了望他。“没问题,找尽量配合你的脚步。” 龚希一称许似地轻扬了下唇,缓缓地往前走去。他受不了只会傻笑的笨女人,而龙兰祺显然有足够的聪慧与机灵。 “哥哥没事吧?”一个娇小的身影安安静静地走在他们身旁。 “他会没事的,因为他很勇敢。”龙兰祺对着依依说话,但目光仍然放在子谦身上。 然而龙兰祺简单的话却引起了龚希一内心的波涛汹涌。 子谦跌倒后,所说的唯一句子,竟然是一爸爸,别生气。 不自觉地,他揽紧了子镰。他是怎么对待这个孩子的!?一再的刻意忽略,一再的刻意冷漠,让孩子即使在疼痛中,所想的也都是安抚他这个不尽责父亲的情绪。他有多久不曾细患过这么的对待对子谦而言是件多不公平的事呢? 习惯是种可怕的惰感反应。习惯了对子谦冷淡,久了,竟连最后的那一丝不忍之心都失去了;习惯了忽略,久了,竟然连最基本的注意都觉得多余。他,没有资格当个律师——因为他几乎失去了他最后一点的人性。 冷汗涔涔地冒出他的额,他没有勇气看自己怀中的孩子,却又近乎自虐地移不开视线。什么时候开始,他变成了这么一个连自己都厌恶的人? “救护车来了。” 龙兰祺轻声唤了唤仿若沉思中的他,而龚希一望向她的那双盈满自责与自弃的痛苦眼眸,却莫名地让她的心骤然揪动了下。 第三章 “姨,哥哥和我在这里!”才走人“爱弥儿”依依的声音立刻大声地传递着新消息——一个星期未上课的子谦,又恢复了上学。 龙兰祺看着依依身旁笑得腼腆的子濂,开心地小跑步到他们身旁。 伸出手碰了碰子谦头上方型的纱布,她关心地询问着:“还会疼吗?” 龚子谦点点头又摇摇头,以一贯的轻声语调说着:“有时会有一点点痛,不过,痛的时候……爸爸会帮我擦药。”他说到爸爸两个字时,既清晰又大声,完全掩不住喜悦之情。 她摸摸子谦的头,满意地漾起了笑。子谦,本该是个快乐的孩子。 “那表示你爸爸很关心你。”龙兰祺欣慰地说着。很高兴听到那位令顽石都要叹气的爸爸有了改变。虽不明白那天龚希一深邃眼中的痛苦挣扎源自于何,但从这孩子的神情看来,情况与前些日子己大不相同。 “姨,哥哥要带我到那边捡树叶,他会吹声音……”依依主动拉住了子谦的手,红扑扑的小脸闪着兴奋。 “吹声音?”龙兰祺看着两个孩子。 “就是这样。”依依捡起地上的一片叶子放在嘴边,噗地嘘了一口长气。“噗。噗。没有声音啦!”她指责地看着树叶。 “要宽宽的叶子才有声音。”子谦指着围墙边的树木。 “我们走!”急性子的依依拉了他就往前跑。“姨,我们一下下就回来。” 童年时该有相近年龄的玩伴,重年的回忆才会缤纷而多彩。 龙兰祺愉快地忆起育幼院中的兄弟姊妹、忆起院内桂花含在嘴里的香涩滋味、忆起小时候那个喜欢开日向所有客人说“欢迎光临”的自己……从小无父母的她,其实从不抱怨什么,因为院长及院内孩子的爱,早己充塞她整个心。 该回去看看院长了,她想着。上个星期因为加班,没有时间回去,因此总觉得心头挂念着一件事。 “龙小姐。” “呃。”龙兰祺惊讶地回过头,而望见的人让她下意识也屏住了呼吸。龚希一。 而她脱口说出进入脑中的第一个句子是——“你被雷打到了?”他看起来好疲惫…… “你说话一向这么直接吗?”他动了下嘴唇,对于她的评语不予置评。 她吐了吐舌头,忘了自己和他其实不是很熟。她也拿自己没办法啊,一说起话来,就像她的个性一样——直来直往的,放不住心事、藏不住话。 “那天谢谢你的帮忙。”龚希一揉着自己的脖颈之间,疲惫之态尽现。连续数天,睡眠都只是他一日之中的二十四分之三。他此时只想赶快接完子谦,赶快回家睡觉。 “不客气。”她笑眯眯地说着,心里却叹了口气。 龙兰祺很努力地克制着自己想说话、问问题的冲动——虽然她真的很想知道他和子谦之间的情形如何,虽然她真的真的很想和他谈谈她所知道的子谦,但眼前这个看来几乎累垮的人,想来不会有兴趣开口。 “子谦呢?”龚希一放下了颈间的手,将视线转到她表情生动的脸庞上。 向来认为“可爱”这个形容词是个很肤浅而表面化的字眼,但在此时面对着一双圆亮的眸、一个俏皮的小鼻尖与两片红润的菱形娇红唇瓣时,除了“可爱”之外,他所能想像到的描绘之词——娇俏、可人,都全与可爱两字脱不了关系。而,撇去她娇憨的模样,加上甜甜的笑之外,她真正吸引人注目的地方,该是她洋溢在外的精神——一种喜爱生命的神采飞扬吧?美丽可以伪饰,而对生命的热情却是不能装假。龚希一忖道。 和大多数的人一样,他的生命中除了责任之外,早已没有了什么光与热。日子是依照轨道前进的一列长途车,即使车窗外来来往往的经历了许多场景、车门内穿穿梭梭着不同的人潮,但久了,也就习惯这些已称不上变化的改变,更遑论何谓热爱生命了。 她令人嫉妒——他微眯了眼,挑剔似地看着她。 “子谦和依依去那边了。”在他的“审视”下,她扬起的嘴角悄悄地垂拉成扁平的无辜直线。“他们马上就回来了,你再等一下。” 察觉到她隐去的笑,龚希一并没有太大的惊讶。他的严厉表情常使男人在他面前无由来的不知所措,更何况是根本禁不起什么瞪视的女人。于是,收回了视线,他朝她点点头,交代着: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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